“大胆刺客,竟然敢行刺本将军!”适才从他那一挥衣袍的招式,慕容轩已有几分辨得,眼前这黑衣人便是前几日在城郊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个。但为何这杀手却这般袒护她?这令他愤懑的同时,不由生了几分疑惑。
玉紫烟却有瞬间的失神,如此近距离的贴近黑衣人,凭直觉,她认出了他:“安墨渊?!”
安墨渊一僵,却默不作声,此时慕容府的侍卫已然赶到,他突的一扬手,将她扔进了既惊又怒的慕容轩怀中,然而踏步飞快的隐没在了夜色中。
收回视线,慕容轩看了看跌入怀中的她,眸光再一次恢复了冷漠,本是关切的话语亦听不出任何温度:“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很自觉的连忙从他怀中撤离。他却意外的没有再追问什么,吩咐了一句侍卫加强警惕,便又独自回了静心阁。
杀手一事就那么过去了,慕容府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实则加强了好几倍的护卫势力。
宏基皇帝听说这件事之后,异常震怒,对慕容轩所说的关于凤飞城外那蝶舞门组织,给予了高度的重视,所以一大清早的已经宣了慕容轩进宫上朝去了。
玉紫烟拿着抹布端着水,来到了静心阁,这些天这里的卫生也全都是她一人包揽下来的。
窗口的那张桌上,今日多了一只青花瓷瓶,一只月复部滚圆、颈口细长、瓶口宽阔的瓶子,造型倒是独特,线条也很流畅,是一只姿态优美的瓷器。
只可惜,那一道道裂痕却破坏了那一份妖娆的美,纵使是经过细心拼凑粘合,尽力还原了瓶身原来的面貌,但效果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仿佛一个美人,原本光滑细女敕的脸上却多了几条伤疤,那样子,想也知道多么令人惋惜。
这碎瓷片她见过,是郊外那夜慕容轩不顾严重的伤势,策马折回,在费力的翻了一堆碎木片后,才找到的。
如今破瓷碎片被精心的拼凑粘合成了花瓶,想来,昨夜他专注凝神的,便是这件事情吧!她叹了口气,不由羡慕起那个叫阿萝的姑娘,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人,该是多么幸福啊!
砰!一声闷响传来,那瓶子忽然沿着几条最大最长的裂缝绽开了。她吓了一跳,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拼了一宿才弄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玉紫烟,你在干什么?!”身后熟悉的嗓音乍然响起,依旧是那一贯的冷硬语气:“谁让你动它了?!”
她僵了一下,转身,对上他冷冽的眸,那样愤怒的眸光,那样纯粹的误解,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她给他的印象已然定局,在她眼里她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爱耍弄心机、睚眦必报的小人,再如何解释,亦是枉然。
虽然知道解释也是无用,但她还是开口轻声道:“阿轩,我没有碰它,是它自己裂开的!”
“走开!”他没有再责备她,亦没有再看她,只是不耐烦的随手一扯,她便踉踉跄跄的让出了道。
那月白色的身影匆忙奔向桌边,大手慢慢拂过那破碎的瓷片,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她看在眼中,却记在了心里,他是如此的珍视这只花瓶!
皇宫的花园果然花繁叶茂,空气中到处盈溢着沁人的香气。
玉紫烟却再无心思停步欣赏这些从前她最爱的鸟语花香之境,急切的身影急急往花丛深处那抹凉亭奔去。
“母后!”刚一见到凉亭中的元慧皇后,淡紫色的身影几乎旁若无人的飞跑了起来,人未至,焦急的询问已然出口:“母后,烟儿请母后帮忙找的人呢?”
元慧皇后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疼溺的眸光溢着淡淡的笑,“你这孩子,瞧把你急得,怎么突然这么急着找白复,烟儿究竟要做什么?连母后都不能说吗?”
“母后就别问那么多了!一会儿母后就知道了,快点带烟儿却见见他吧!”
“烟儿你稍安勿燥,先坐下喝口茶,吃点点心再说吧,母后已经派人去请了,白师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这才将手中的包裹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靠着元慧皇后坐了下来,心不在焉端起茶盏,轻轻的啜了几口。
小手一起一落间,却被眼尖的元慧皇后看到了她那手腕处的伤痕。
“烟儿,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元慧皇后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疼的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烟儿……”
眼见元慧皇后要挥泪如雨了,玉紫烟连忙安慰:“母后,这点小伤没事的,烟儿早已经不痛了,别哭了啊!”
“烟儿啊,你……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元慧皇后还是忍不住捂唇哭了起来:“烟儿,母后这就和你父皇去说,让你们马上就和离了,既然慕容轩那小子不识好歹,你还是回来吧,父皇母后再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母后!”玉紫烟听了半天,方才意识到,她的母后是误会了,以为慕容轩欺负她,她想不开然后割腕自杀了吧:“母后!烟儿是那种想不开自寻短见的人吗?!你怎么能这样小看你女儿!”
皇后愣了一下,然后一边擦眼泪一边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可不许再这么说驸马的坏话!”娇嗔的跺了跺脚,她哭笑不得的解释起来:“这条疤是烟儿自己调皮,非要爬树摘野果子,不小心挂到树枝弄伤的。驸马怎么可能欺负烟儿,况且他也不敢!”
她没有说实话,也不想说实话。这些伤是她自己弄的没错,不过是她自己用匕首划的,当然,不是为了轻生。
那夜,她如往常一般孤零零的站在静心阁院外,看着他的身影发愣时,从半掩的窗户里,她无意间发现慕容轩在割自己的手指,然后用血浇灌那株他珍惜如命的植物,原来,那株红叶需要用人的鲜血来滋养,难怪色泽是那样的娇艳,妹妹看来都有种要滴血的感觉!
她很震惊,世间竟有如此邪门的植物!但随即又开始羡慕起阿萝姑娘来,慕容轩对阿萝的感情果真深入骨血。
然后,她又傻傻的想,若是换成她,慕容轩留给她一株同样的东西,让她好好照顾,他是否会做出同样的痴情之举呢?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为了减轻他的负担,这些天,每日趁着他上朝的时候,她就偷偷往那瓶子里挤一点血。晚上,慕容轩回来的时候,通常会检查一下,如果发现乘着植物的水,颜色还是红色的,便不用再划他自己的手放血浇灌了。
而她的十个指头已然划遍,无奈只能将领地往上扩延,这才让母后发现了手腕处的伤痕。
“你这孩子,爬什么树伤这么厉害?”元慧皇后心疼万分的抚了抚她的手,发现不光是手腕,便连昔日莹润如玉的十指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改天让慕容府把那棵树给砍了,看它还害我们烟儿受伤不!”
“母后,你就是太疼烟儿了,是烟儿的错,怎么能怪那棵树!”
“母后可不管,只要是惹我们烟儿伤心受伤的,都该砍!”元慧皇后满是疼惜的眸光一刻也不离开那些粉红色的疤痕:“烟儿,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调皮,真是长不大大还。那个……驸马该心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