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禄和地位,是宫中的奴才最看重的东西,所谓的情爱东西,他们地位卑微,不敢去想,而且宫中男子除了皇上和皇子就是太监,以宫女身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是难于上青天,自然不会去奢望,只盼着能多挣些钱,等待出宫后许个好人家。
眼下机会难得,采兰自然没有拒绝,应了皇后。
夜已深,采兰服侍皇后就寝,撂下嫣红的帷帐,在熏炉点燃凝神的香料,蹑手蹑脚地走出内室,轻轻放下珠帘。
她走出外殿,掩上大门,转身下了几个台阶见宫门口有亮光,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影,看清楚后,她被吓得不轻,忙跪拜道:“奴婢参见皇上!”
“皇后呢?”
“已经就寝了。”采兰定定神回应道。
皇上抬眸,朝那紧闭的大门和窗棂望去,里面光线暗淡,隐隐透着一种难掩的神秘感,仿佛在等待着他来探索。
“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皇上不如明日再过来。”富盈小心翼翼的劝阻皇上。
皇上摆摆手,“你们先退下,朕自己进去。”
圣意难测,皇上有时候竟是一时兴致,富盈也猜不透,只好与采兰和其他奴才退旁。
内室弥漫着浓郁的香气,皇后昏昏欲睡,耳边忽闻一阵清脆的珠帘声,感觉有人在靠近,她警觉性极高,蓦然坐起,撩开帷帐,灯光昏暗,但来人一眼便能认出,她忙下地,吃惊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还以为你睡着了。”皇上坐于榻上,望着她的面上有种难以释怀的冷涩。
皇后极为敏感,立刻察觉出皇上的不悦,遂坐在一旁,柔声道:“臣妾刚躺下,皇上就进来了,若早知皇上要来,臣妾怎敢不迎接圣驾。”
皇上瞄了她一眼,“你知道朕为何深夜过来吗?”
“臣妾不知。”
皇后想一定是被丽妃拒之门外,心里不舒坦,才跑来发牢骚的,正思量,皇上便道:“朕见了丽妃,不想她已是一头白发,这倒是令朕惊讶,但她的病一点没有好转,还说了不讨朕欢心的话,朕不想留她在宫中了。”
皇后眉黛颦蹙,心也跟着皇上的一言一句波动,当听到皇上的最后一句话,皇后心中一滞,诧然道:“丽妃患有失心疯,不留在宫中诊治,难不成要……”
她以为皇上要杀了丽妃,尽管是猜测,但她没敢亲口说出来,顿了下便收了口。
“她那病就算是治好了,朕也不想再看见她,想当年,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留她一条命,如今,她疯疯癫癫的这么多年,一直霸占着偌大的凤藻宫,实为极大的浪费,朕想砀山行宫空着,将她禁在那里算了。”
“砀山行宫?”皇后默念,这事也真够凑巧的,刚寻思着把韩子嫣送过去,这边皇上又要将丽妃送去,想来砀山行宫真是个好去处啊!
“皇后觉得如何?”皇上见她不言语,遂问。
“皇上的决定,臣妾不敢反对,但有件事皇上还不知,听闻太子妃呕得厉害,翊儿想让太子妃到砀山行宫养胎,若这丽妃再去的话,臣妾怕是不太方便啊!”
“没什么不便的,行宫虽没皇宫大,但容得下她们,等太子妃胎稳之后,回来便是,而丽妃就让她一直留在那儿,直到终老吧!”
皇后看事情已没有迂回之地,加之今日她逼迫皇上让位,不想再反驳皇上,引来不满,便应道:“竟然丽妃和太子妃一同前往,臣妾不如将她们送过去好生安排,免得丽妃的病吓着了他人。”
“你言之有理,你就跟随一起去吧!把她们安妥好了,朕也不想丽妃出什么差池。”
翌日,天空放晴,雨后的空气甚是清新,花香、草香、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蝴蝶飞舞于花草之中,鸟儿立于树上叽喳,鱼儿藏身于水面之下,看似一片欣欣向荣,温馨四溢的景色,在赵翊的眼中却是难掩的凄楚。
“太子殿下,已经采摘好了。”顺子手里捧着一束茉莉递过来,“殿下嗅嗅,可香了。”
赵翊神情惘然,低头轻瞟一眼,“给太子妃送过去吧!”
“殿下不如亲自送去,太子妃见了定是欣喜不已。”
赵翊轻轻摇头,“不了,你去吧!”
顺子明白他心里有万个不舍,离别在即,多看一眼便会有更多地不舍和思念。
砀山行宫一行,皇后吩咐内务房准备吃行的东西,韩子嫣只需将收拾平日的穿戴,这不,小蝶将衣物和几双绣鞋裹好,又收拾出她的胭脂盒、首饰盒放入箱子中,一清早就在忙这些。
韩子嫣坐在席子上,一边看她忙来忙去的身影,一边喝着御厨房刚送来的燕窝粥,慢慢道:“这次去行宫的日子恐怕会长些,你把秋冬御寒的衣裳也准备上。”
小蝶扭过头惊道:“不是说等小姐胎稳了就回来吗?算日子哪儿会到冬天啊!”
“别顶嘴,我让你备上就备上。”韩子嫣放下碗,走到收拾好的一个箱子处,拿出那套绣有牡丹的襦裙递给小蝶,“这个不要拿了,看着就碍眼。”
小蝶双手接过去,努着嘴道:“这件衣裳小姐才穿了一次,放在一边好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本来就不适合我,当时穿也是为了气一气皇后,你这个丫头……”韩子嫣朝她额头戳了一下,目光流转时,不巧瞥到她手腕上,面上赫然变了颜色,“这玩意从哪儿来的?”她顺势抓起小蝶的手,仔细一瞧,那翡翠玉镯做工精美,光泽润滑,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上乘货色,值个百八十两。
小蝶欲缩手却被她攥得更紧,脸上旋即染了一层绯红,扭捏道:“小姐你抓得小蝶好痛啊!”
“告诉我,这么好的镯子你从哪儿得来的?”
韩子嫣这几日精神恍惚,尽想着如何保全月复中胎儿,也没在意过小蝶,今日细细观察,才发觉小蝶不同往日,脸上洋溢着一种从心底而发的悦色。
“我—我捡的。”小蝶颔首支吾道,趁她思量时,快速把手抽出去,“一个镯子,小姐在意它做什么。”
韩子嫣抿嘴一笑,戏谑道:“什么地方能捡到这么值钱的东西,改日我也去捡一个回来。”
虽是笑言,但小蝶的心突突直跳,把头扭到一边,岔开话题,“小姐,我去收拾别的东西。”
“你站住!”韩子嫣一声喝道,“你今天不给我交代清楚了,休想我饶了你。”
她知道宫中有太监和宫女暗生情愫的事,这男女之间长期相处必然会产生那么一点好感,拿自己对赵翊的感情来说,早已没了当初的反感厌恶,反倒日子越久,越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她想小蝶进宫有半载之久,进进出出,除了太子殿,别处也甚少去,估模送镯子的人就是太子殿的奴才,但奴才俸银有限,怎么买得起如此色泽上乘的玉镯,所以她才觉得很蹊跷。
小蝶见她怒色,不敢继续隐瞒,唯唯诺诺道:“是陈大人送我的。”
“陈大人?”韩子嫣一琢磨,竟想不出这个人,“哪个陈大人?”
小蝶低首努嘴道:“就是偶尔才进宫的陈忠,陈大人。”
韩子嫣豁然顿悟,回忆起这个陈忠,她面色更为阴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