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正坐在桌案前,看陈忠从西北那边寄来的书函,自打二皇子出事,他便派陈忠带人前往查探具体缘由。
韩越从西北边关回来奔丧,连着几日未朝,赵翊本想询问一下,也找不到人,念在韩子嫣的份上,他就没怎么计较。
倒是葛丞相在朝堂上,一再指责韩越目无法纪,胆大妄为,身系军中统帅,竟私自回京,必须给以惩罚,赵翊不想听他没完没了的说辞,便以头晕目眩,身体不适,强行退朝,这才摆月兑了葛丞相的纠缠。
可刚躲过大鬼压顶,又来小鬼压身,赵翊眼眸轻抬,凝向擅自闯入的葛如意,一脸的不悦,温怒道:“你眼里还有宫中的规矩吗?”
“臣妾参见皇上!”葛如意欠身道,一改在外面暴躁的行径,转眼变得轻柔软绵,好像被狸猫附体了,“臣妾几日不见皇上,思念成病,快活不下去了。”
“那就早早死了算了,朕也好清静清静!”赵翊垂目,不想多看她一眼。
葛如意撅着嘴,慢步上前,坐在他对面的席子上,频频抛出媚眼,可赵翊连看都不看,她心中很不畅快,气呼呼道:“皇上不理臣妾,臣妾今日就不走了。”
赵翊当真没见过这种死皮赖脸的女子,遂瞳孔冒光,睫毛上翘,凝神看着葛如意那张浓妆艳抹,胭脂味极重的面容,“威胁朕的话,除了她可以,谁都不行,你给朕记住了,不然宫中的刑罚有的你受。”
葛如意暗自骂道,“韩子嫣,你这个阴魂不散的鬼,都怪你给皇上下了**药!本宫咒你永世不能投胎!”
见她脸色难看,赵翊清清嗓子,“选妃的事,礼部办得如何了?”
葛如意没好气道:“礼部请示了太上皇后,太上皇后说要亲自过目,一一筛选,臣妾不敢多言。”
“你是皇后,掌管金印,这等小事还要母后操持,朕看你不要做皇后,去做个宫女算了。”
葛如意听闻赵翊因为韩子嫣的事和太上皇后产生了一点小矛盾,宫中奴才嘴杂,你一言我一语,随便一传,就传到了葛如意的耳中,听他那语气还在和自己的亲娘较劲,便故意道:“皇上如果不想太上皇后插手选妃一事,就亲自去说明心意,臣妾虽是皇后,但太上皇后可是臣妾的婆婆,臣妾哪有不听命的道理。”
赵翊轻笑一声,“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葛如意装傻充愣,“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你不知才好,知道了朕怕你晚上睡不着觉。”赵翊起身,居高临下地瞄了她一眼,轻蔑道,“朕劝你不要再妄想爬上龙榻,仅此那一次,以后别指望朕会碰你,朕最讨厌投怀送抱,不知廉耻的女人。”
葛如意的怒火刚刚剩下一点火星子,忽被他吹起的大风烧了起来,熊熊火焰,燎原之势,她猛地站起来,双手掐腰,切齿道:“要说投怀送抱,不知廉耻,非她韩子嫣莫属,想当初她和建成王出双入对,郎情妾意,皇上竟不顾她是否清白,硬是抢来做太子妃,臣妾倒要问一问,洞房那日有没有见到她落红呢?”
沉入心底被封存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赵翊看到韩子嫣跪在自己的脚下哭求成全,看到自己不顾她的求饶,将她的衣裳撕开,还有落在衣襟上的绯红,醒目而刺眼,他不知所措,却有一丝欣喜,那种感觉至今都不曾忘记过,强霸占有了她,才得到了她,终究不是善始,自然不会善终。
他闭上双眸,满脸痛苦,心中一片荒凉,似被谁掏空了一般。
葛如意见他如此,也觉失了分寸,欲开口说些软话,却听他闷声闷气道,“你给朕出去!”
葛如意很怕他动起火来一发不可收拾,提心吊胆地向后退了出去,关上门,顺子迎上来,“娘娘,皇上发火了吗?”
“狗奴才!”葛如意扬手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以后别在皇上面前提韩子嫣,听到了吗?”
这巴掌来的莫名其妙,可顺子不敢叫屈,无奈地捂着脸,委屈道,“是,娘娘!”
待葛如意走后,赵翊在思嫣阁整整呆了一个下午。
顺子不敢打扰,想到晚上膳食要好好嘱咐御厨房一番,便让手下的小太监好好守在殿外,自己亲自走一趟。
可巧在长街碰到太上皇后的凤撵,他照例颔首问安,只是太上皇后问起话来,他变得极为谨慎。
“皇上近日可好?吃得东西都还稳妥吗?”
“回太上皇后,一切都好。”
“听闻皇上在后殿弄了个思嫣阁,是吗?”
“是!”
“本宫问你一句,你答一字,怎么皇上交代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吗?”
“太上皇后恕罪,奴才不敢!”
“算了,本宫不会责罚你,若不是你把个小太监留在安庆宫,本宫也不会知道这茬事,你贴身伺候皇上,千万别让他发现你是本宫的人,有些不打紧的事,不说也无关系。”
顺子颔首道:“太上皇后放心,奴才会用心伺候皇上,只是皇上心里放不下那人。”
“知道了,你去吧!”
顺子恭恭敬敬地后退,然后紧步走了。
凤撵到了安庆宫,苏嬷嬷搭手,扶太上皇后下来,主仆二人刚从太上皇的安贤殿回来,
自打赵德退位,并没有完全放权,赵翊批阅完的奏折都会上呈给他过目,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他也会去安贤殿请示,就因为如此,所以太上皇后这几日去安贤殿极为频繁,就是希望能巧遇赵翊,可每每也没遇上,母子已有好几日不曾照面了。
赵翊以国事繁忙为由也没去安庆宫请安,冯氏只叹不该匆忙杀了韩子嫣,应该借赵翊的手杀了她才是,眼下可好,母子倒因为个死人生了嫌隙。
见冯氏叹气,苏嬷嬷不得不劝道:“娘娘别忧心,皇上年纪轻,儿女情长,难免忘不了最初喜爱的人,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人都入了他的骨髓,能好吗?”
“哎,如果是亲生儿就不会这样了,奴婢……”
冯氏眸光一转,露出精光,断了她的话,“苏嬷嬷,本宫说过的话,你忘了?”
苏嬷嬷赶忙低下头,“老奴说错了话,娘娘莫怪!”
“不管他身上流着谁的血,也是本宫的儿子,以后不要在本宫面前说那样的话。”
“是,老奴记下了。”
冯氏信手拈来身旁海棠树上结出的花骨朵,凝神片刻,忽道:“他不是喜欢韩子嫣吗?正好选妃在即,本宫就为他挑出个相似的,赵国这么大,本宫不信找不出一个样貌差不多的,苏嬷嬷,去将宫中的画师叫来。”
“是!”
画师姗姗而来,听了太上皇后的吩咐,起笔开始临摹韩子嫣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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