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只被猫逼入墙角无法逃月兑的老鼠,葛如意面庞僵硬,寒冽的眸光透出几分惧色,朱红的唇瓣失了艳丽的色泽,唇角微微发颤,双手捏着锦帕紧紧握在一起,强装镇定的站稳身子,与韩子嫣久久对峙,彼此目光的交织,似是刀光剑影闪过。
良久,韩子嫣垂下水灵的眸子,向后退去两步,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说实话,她怕葛如意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抡起胳膊给她一巴掌。
站定后,她深吸口气,清扬的嗓音流淌出如琴弦松弛的音色,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口吻,反倒有一丝劝慰的好意。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后娘娘应该明白以后的处境,祸乱皇室血统可不是打入冷宫那么简单,那是砍头的罪责,若皇后想保住性命和与情郎的孩儿,不如按嫔妾所言,乖乖承认是害元妃小产的罪魁祸首。”
葛如意沉默须臾,忽然仰面大笑,笑声夹杂着高深莫测的清冷,转而敛笑,低沉道:“韩子嫣,你以为本宫承认了,你就可以月兑罪吗?你可是帮凶,想挖坟墓埋了本宫,你照样要陪葬!”
“竟然有我陪着皇后,皇后还有什么顾虑呢?”韩子嫣波澜不惊道,疏离清浅的眸光透着黯淡的光芒,有一种悲戚的味道。
葛如意怔了一瞬,不敢置信道:“难道你和皇上串通害元妃小产,故意冤枉在本宫身上?”
“与我串通的人是皇后娘娘,与皇上何干!”
“韩子嫣!你……”葛如意被逼疯了,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不顾一切地冲过来,韩子嫣见状,急色匆匆向后连退几步,迅速从袖口中拔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直指葛如意。
寒意凛凛的冰冷剑光透过一束阳光的折射,闪人葛如意的双瞳中,她当即止住脚步,与锐锋的刀尖仅仅相隔半寸。
韩子嫣有些惊恐,面上血色几近退得彻底,胸口窝激烈的跳动,若不是葛如意还有一分残存的理智,恐怕眼下的匕首已是鲜血淋淋。
她没料到葛如意这么不好对付,与其不过是言语上的较量,没想过肢体上有什么纠缠,谁知这个葛如意真是个疯子,一怒之下竟然想用双手勒自己的脖子,看来不宜继续拖延,要速战速决才好。
“皇后这么不愿意和我合作就算了,反正皇上在外面,我把娘娘的丑事说与皇上,到时朝野民间流传此事,哎!不知葛家的颜面会……”
韩子嫣一边威胁她,一边手持匕首向室外挪步,还差两三步就已到了门口,但葛如意愣在原地,没做出任何响应。
韩子嫣犹豫片刻,想赵翊为了颜面,根本就不想此事流传出去,何况以此罪判葛如意死罪,除了惹恼葛丞相,得不到其他好处,说不定还逼得葛丞相做出反叛之举,到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正欲开口把事情渲染得更为严重些,不料却见葛如意转身过来,怒气似乎减轻几分,启唇道:“等一等!”
葛如意向她走近两步,又道,“本宫可以承认,但本宫有个条件。”
“皇后娘娘请讲!”韩子嫣无比镇定。
“本宫要你去和皇上交涉,本宫退位后,等诞下月复中孩子,这个孩子必须册封为太子,不然你休想本宫和你同流合污。”
韩子嫣骤然蹙起眉,沉声道:“皇后娘娘大祸临头,还想扰乱皇室血统?”因为身在门口位置,故声音压得极低。
葛如意淡漠一笑,“可惜皇上并不知实情,本宫退位后,本宫的孩子是嫡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而你与皇上串通谋划不就是想让本宫退位嘛!”
虽然她一开始没看出其中的猫腻,以为是韩子嫣单独寻仇,但几番言语和心计的较量,她已然察觉出此事皇上也有谋其中,道理很简单,韩子嫣对她的指控无凭无据,却支开所有人,用那件事要挟她,而赵翊偏偏配合出去等待,居然不派人进来看一眼,可见他们早就商量好以害元妃失子为饵逼她退位。
“不过,本宫很想知道,你为何不等本宫把孩子生下来,与皇上滴血验亲,如此一来,你就可以报仇,本宫的后位也自然难以保全?为何你要以元妃来逼本宫退位?”这就是刚才葛如意沉寂半晌都没想明白的事。
韩子嫣嘴角微漾,透出一丝深浅不明的笑意,灼灼眸光的尽头是暗波诡谲的静谧,对着葛如意,她默然不语。
葛如意静了片刻,心底漫上的疑云越积越多,咬了咬唇,试探性地问她,“难道你不想看到别的女人为皇上生孩子,加上你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才嫉妒元妃,故意害死元妃的胎儿?”
“皇后娘娘的条件,我答应向皇上阐明,相信皇上不会拒绝娘娘,其他的我不想回答。”话毕,韩子嫣踏出内室。
身形挺拔的赵翊正盘腿坐在外室的席子上闭目养神,听到珠帘“哗啦啦”地作响声,他缓缓睁开眼,清冽的眸光流转至一抹窈窕倩影上。
韩子嫣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身侧,跪下倾身,俯在他的耳边,低不可闻地说了几句话。
温热夹杂女人特有香味的气流在他的耳边萦绕,弄得他心里酥酥痒痒,便情不自禁地握住韩子嫣放在腿上的一只手。
韩子嫣仿佛触了电,顿了片刻,移正身子,轻轻把手抽回来,讪讪地垂下头,低不可闻道:“皇上若是允了,就拟出圣旨,皇后自然会退位。”
赵翊正视前方,没有看他,对着外室站立的奴才沉肃道,“你们都退下,顺子你也退下。”
待空气中只剩彼此交替的呼吸,赵翊才转过头,斜睨着她,两道浓眉间拧成难以抚平的褶皱,嗓音更是低沉暗哑,“你说朕能答应吗?混乱……”
“皇上……”韩子嫣当即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澄澈的眸光跟着转过来凝视他紧绷的脸庞,唇瓣微动,轻声道,“皇上的目的就是让她退位,竟然目的达到,立下太子的圣旨又如何呢?何况如此做,不仅能稳住葛丞相蠢蠢欲动的心,还能保住皇室的颜面,日后皇上铲除掉葛丞相,大权在握,废太子轻而易举,但若今日不答应她,只靠臣妾无凭无据地指控,恐怕难以服众,她更不会就此罢休,等她把孩子生下,皇上想维护血统只能靠滴血验亲,那皇室的颜面就不能顾及了。”
赵翊沉寂,思绪辗转。
而在室内,葛如意坐在元妃的榻边,看着清醒过来的元妃,嘴角露出一抹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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