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却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不忿给自己惹下的祸事,在奔走了一天后,她终于在城北一繁华处盘下了一个宅子。前面有个铺面,后面还有囤积物品的院落。原主人原本是开粮食铺子的,却因为自家男人病故,没了顶梁的男人坐镇,致使一些地痞无赖经常来闹事而导致经营不下去。如今把店铺盘出去后,家中妇人带着一双儿女远走乡下,用盘店铺的银钱,足够养活一双儿女,一家安然生活了。
在韩衍派人帮着她装修店铺的同时,她来到这里贩卖奴仆的集市,亲自挑了十来个年纪不过十五的男女。挑选出其中仅有的三个看着手脚伶俐的女孩,负责洗涮整理,比如择菜,洗菜,洗碗和烧火。
又挑出四个男孩,两个负责切菜配菜,两个主灶。又挑出两个学习煮主食。
剩下的三个,则是店小二了。
苏静在忙碌的监督并传授这十人技艺及言行举止规范同时,她也没忘记继续熟悉京都,熟悉这里的一切。
比如,京都所有能数得上数的人物。这里面即包括官场的,也包括平民中的。这使她发现,在京都,东方浩竟然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势力。别人或许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苏静却懂,说白了,东方浩明着是商人,其实他根本是江湖人物。
他的那个青云轩,绝对不那么简单。单看当初那个接待自己和韩衍的吴掌柜,即使面对权贵也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样子,就不是个简单的。
这些都了解一些后,她的酒楼也开张了。
奇怪新颖的菜式,装修雅致并大气的饭堂与雅间,训练的三个八面玲珑的店小二,以及背后青云轩的支持,使的开业一个月后,,苏静的酒楼在京都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这日,一袭白绸袍的苏静,嘴角含笑,双眼晶灿,施施然地走进自家‘如意酒楼’三楼,横拉门上隶书标着‘老板室’三个字样,着人为自己开出来的休息室内。
因为心情欢悦,她的步履生风,已经有些长开,修长美好的身段,在春风中有一种特别的轻盈和明媚。
第一次穿白色袍服的苏静,笑容清浅,双眼熠熠生辉,秀雅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一种坦然之气,一种雍容之风。
耳里听着来自楼下客人间的议论,有赞叹菜式精美,味道独特喷香的,也有议论她这个神秘老板的。
对于苏静开创的炒菜,时下人是很容易就接受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容许别人直接毫无掩饰的展示自己的才智,这也是时下人们流行的做法。这个时代的人行事说话都有点夸张,喜欢把一分夸成二分。
更何况苏静的酒楼不管是名字还是她本人,都以一种横空出世的姿态展现在人们眼前。刚开业时,是有些人见过她的,当时她在大堂接待东方浩和他的几个朋友,当时她的自信从头到尾都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酒楼的老板,竟然那么儒雅,那么的明朗爽利,斯文中流露出一种稍显娇柔的女性化。
这个时代并不排斥男人女化,甚至有些人还以此为美,甚至男人敷粉的也不在少数。这里人追捧所有美好的人和事物,他们直接而热情。
如今天的苏静,白袍长身,俊美而华,双眼流波,气质凛然而雍容,前生她的气质便极出色,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博学多才,加上她本人心机也较重,出身富贵却当杀手,本身就说明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她当时甚至都有些迷惑,自己是不是属于多重性格,不然为什么放着安逸的生活不要,非得去混刀口上舌忝血的日子?
前生到死,她也没机会检查一下自己,精神是不是正常,如今重活一世,她觉得,她前生应该算是正常的,只是她受武打小说和电影的荼毒太深,过于迷恋快意恩仇,决战生死的的滋味了。
如今她年纪虽幼,但原属她的气度却依旧在。她尚未完全长开的小脸,衬着雪白飘逸的袍服,显得她的气质便极雍容,又身怀功夫,那种属于现代人的自信与孤傲之气四溢而出。
这是一种气势,时下的人们不自觉就会被感染,去臣服。这开业月余,奔着美味而来的固然大半,奔着他这个神秘老板而来的青年男女,每天也占一小部分。
就象此刻。
二楼的雅间内。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还如此有趣,姐姐你知道吗,姨娘说,原本爹爹是要打杀了这小子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和青云轩老板交好后,就打消了念头,后来还是青云轩的老板命令珠宝斋内众人,不许传播当日关于姐姐和那小子的争执。”
“哼,多此一举,不过一贱民,即使经商,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爹爹过于磁软了些。”
欧阳羽华原本华美的脸颊闪过一抹阴郁,因为一个贱民的折辱,使自己在自家姐妹里被讥笑了很多日子,这仇恨她怎么可能放下,就算爹爹告诫自己不许在出来惹事,她也不准备听从,最多不过事后挨一顿训斥,或者多跪几个时辰的祠堂,这口气,她不能不出。
“去唤那小子过来招待咱们,告诉他,今天的菜式令我很不满意!”
“姐姐不可,就算想找他麻烦,也不能是今天,不能是现在,因为他个贱民,一旦再惹爹爹恼怒,就太不值当了,大不了打发几个人找机会教训他一顿也就是了,没必要这么抬高他的身份,这么招呼他来,先不说他又会说出什么过分的,单是他的身份,就不配出现在咱们身边,那是在给他脸面呢。”
欧阳中丞的四房妾室所出的五小姐,欧阳羽晴心理暗怪自己这个嫡姐着实笨拙的同时,不忘记奉承的出着主意。
“也对,这么找他麻烦那是给他脸面呢,如果早知道他不过是个低贱商户,当时就打杀了他,哪容他那么嚣张放肆。阿四,这件事你去给我办好,我不希望今后再在京都看见他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阴狠的眯着眼,想着那天父亲毫不给她留脸面的叱骂,她就恨不得把那小子碎尸万段。同时她也怨恨父亲,怎能每次都当着这些小妾养的子女们面,就叱骂自己?
如今这些小娘养的货色,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也就五妹妹还算懂得尊卑,不似其他姨娘生的姐妹和兄弟们一样,每次看见自己,都一副轻视不屑的样子,实在可恨至极。
身在三楼的苏静,几乎是一字不落的,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她这时才明白,当日的事,竟然还留个祸患,而这隐患显然是东方浩察觉后,替自己解除了。
来日方长,反正自己也欠他不止这一次了,以后有机会再还就是了,只是眼下这事,她却必须自己解决了,总有这么个阴毒女人惦记着自己,自己又初来乍到的,功夫也没练到家,有危险还是掐死在萌芽状态中的好。
当夜,中丞府,欧阳羽华的闺房内。刚刚沐浴完的她,一身轻纱浴袍包裹着高挑纤细的身子,有些臃懒的斜靠在塌上,身后的俾女用绢布擦拭着她湿漉黑密的长发。
“好了,都退下吧。”
当头发已经半干后,欧阳羽华挥挥手,打发身边的侍俾们退下。等人都下去后,想着之前打发府内的侍卫去如意酒楼,趁无人时解决了那可恶的小子,她心理就觉得多日来心中的阴霾都散尽了。
在她满面笑嫣的对着并不是十分清晰的铜镜顾影自怜时,铜镜内突然出现一张半遮着快黑巾的脸:“啊!什么人?”
“是我啊,你不是惦念我吗,你看,我这不来了么。”欧阳羽华惊恐的尖叫同时,颤巍巍的转过身,立刻的,她就看见了,笑容淡淡,说不出的神定气闲,随手取下脸上半截黑巾的苏静。
“是你!来人那!有贼人!”
“啧,啧,你这声音一点穿透力都没有,忘了告诉你了,你这个院子里的人,现在都睡过去了,你这么小的声音,可叫不醒她们,你想喊救命,得大点声,不会?那我教你啊,你看着。”
苏静猫戏老鼠似的,看着颤着嗓子,叫声虽然凄厉,却连守夜的家犬叫声都比她大的欧阳大小姐,好心的提醒着她。
“救命啊!有刺客!”
随着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响起,因为苏竟凝气而叫,那声音简直如魔音入耳,尖利高啸,使的欧阳羽华有种胸闷得想吐血的感觉。
“疯子,你是个疯子……”
欧阳羽华看着离自己的脸不足一尺的那张稚女敕的小脸,喃喃自语着。
在隐约穿来人声的同时,没等欧阳羽华回过神来,脖颈处传来一抹慑骨的凉意,当一股热流从脖子处涌出,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时,欧阳羽华甚至还没感觉到痛意。
伸手模了热湿处一把,当她看见刺目的鲜红时,才感觉出脖子那儿割裂的痛楚:“你……”
她想说,你该死!
她想说,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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