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苏静的护送,而随后在返回祈国的都城——岳城的一路上,并不曾再出现什么意外。一个月后,在苏静觉得这一路即不能浏览风光,也不能肆意纵马狂奔而觉得枯燥乏味到及至时,岳城到了。
通过一路上所看到的,苏静发现,虽然说是云,元,祈,三国鼎立,祈国明显弱与元国。
而祈国唯一令她感觉亲切的,这里的人都是纯汉人,不似元国人,轮廓立体深刻。
行走在乐城的街道,在得知自己所护送的妇人竟然是祈国睿王爷韩垒的侧室娴夫人时,苏静对着此时彻底安全,才对她袒露身份的妇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满情绪。
其实她很理解对方,据说这娴夫人非常得韩垒喜爱,不光是因为她容貌华美,更主要的,年二十三的韩垒只有娴夫人所出的,也就是在山谷被刺客击杀的男童一子。
苏静只是奇怪,既然那是韩垒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他会令这个儿子身处险境,那娴夫人就算思念母家,尽可以让她独自返家,怎么会允她携带韩垒唯一的儿子出行?
是不够重视庶出的儿子?
还是这韩垒是个草包脑袋,不知道长途跋涉时不该不带足身手强劲的护卫?
最主要的,是谁要杀这孩子?
那几个黑衣人先是斩杀孩童,然后才可有可无的要杀那妇人。这说明他们此行的目标,只是那孩子,杀妇人,只是顺带。不然也不会在当时明明可以在自己未至时,先下手杀了妇人,然后在迎战自己时,却不曾腾出时间击杀她。
苏静看着经过一个月的沉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妇人。不禁暗自摇头,这闲事不是她该管的,她也不想管,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自己也就算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此时这夫人神情松弛中又隐含着仇恨。在丧子的第二天,她便冷静下来了,没有让任何人劝告。一冷静下来,对着自己孩子早就僵硬的尸体,她不舍却还是坚定令随从就地掩埋,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死后都不得安宁,尸体漫漫腐朽。
入土为安,这是苏静曾劝告她的,而她,照做了。
进入岳城,看到熟悉的公子府时,妇人眼中的仇恨火焰越加狂烈:“终于到了,贱人,此次定要你这毒妇不得好死,以慰我儿。”
她好恨,她不该借着探亲之故带自己的孩儿离开的,她早该想到,在这府内那毒妇人尚且一而再的谋算自己母子,何况是在夫君照顾不到的地方,是自己愚蠢,才要了孩儿的性命了。
那毒妇身为祈国大将军的妹妹,身边怎会没有可用之人,自己母子的离开,正是给她最好的机会啊!
来到属于韩垒的王爷府外,原本打算告辞的苏静被娴夫人亲自挽留住:“恩公请留步,救命大恩,怎能不令我夫君感谢就离开?那样我夫君定会责怪妾身,还请恩公给妾身和夫君一个感谢的机会。”
通过身边仆妇的告知,娴夫人已经知道这个文雅清秀的少年竟然是武勇之人,以一敌五,竟然把那刺客全部击杀,如此人才,不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是萍水相逢,自己也该介绍给夫君,身为王爷的夫君有多爱惜人才,她是很清楚的。
她不清楚的,是自己夫君隐藏压抑着的野心和**。
苏静没来得及拒绝,睿王爷府的大门开了,一批奴仆和护卫涌出来。其实身为侧室的娴夫人归来,是没资格令众人欢迎的,所以恭迎,是恭迎大少爷的牌位。
“夫君,我儿死的好惨啊,夫君要为咱们的孩儿报仇啊!”
当一个二十多岁,眉目清秀中略显阴沉的男子出来时,一直端坐在马车内的娴夫人,令仆妇把她搀扶出来后,满脸泪痕的扑进这男子的怀中,哀哀痛哭。
“我知,我知,是我大意,是我大意了啊!”
原本的阴郁,看着自己的爱妾梨花带雨的俏颜时,终是一懈,温声安慰着,想起自己那可爱的大儿,韩垒心中痛不可当。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夫人憎恨娴儿母子,平时也时常有些小手段,却从不曾如此公然狠烈的诛杀,如果不是要依仗那贱人的兄长,他早就把那贱人处死了。
“妹妹,还是节哀顺便,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妹妹如此在府门外啼哭不已,实是有损夫君颜面,妹妹年轻,孩儿以后还会有的。”
就在韩垒心理恼恨着,琢磨着将来大事一成,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那恶毒丑妇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略显暗哑的女音。
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憎恶后,他轻轻放开怀中因听见这声音,身子就突然僵硬,并因为极力压抑着恨意,而颤抖不已的娴夫人:“娴儿,莫伤心,大儿的事,我心里有数,而且夫人说的也对,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儿的,莫伤心了。”
嘴角含着抹讥讽,温声安慰着自己的爱妾,虽然是侧室,其实也是妾,只是名分比普通的小妾高些。
至于身后这蠢妇,以为杀了自己的大子就保住她的位置了?
自己以后还会有别的儿子,就算不是娴儿所出,也自然有别的姬妾会产下自己的麟儿,她杀是杀不尽的,自己以后也不会这么大意了。惟独这蠢妇,永远别指望能孕育自己的子嗣。
早在两年前,她便被自己暗下绝子药了,现在先让她得意着,这丑妇自己早晚要亲手诛杀的。
“夫君且慢,这位公子就是婢妾的救命恩人。”
“侠士大义,请进府一叙!”
因为提前听先赶回府内的护卫禀报,知道苏静是个身手诡异强大的,韩垒看向苏静时,眼睛一亮。
以一敌五,能瞬间秒杀,且手持见所未见的神器,这样的人物,韩垒怎可能错失,刚才安慰娴夫人时,他就已经频频扫视一直端坐在马上,不卑不亢的苏静了。
虽然对于苏静在自己府前竟然敢不下马的不敬举止感觉不快,但是他韩垒是个想成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小小的轻忽,他可以包容。
他知道,古往今来,但凡有才华,有能力的,都是些行为不羁的人物,只要对方能为自己所用,自己也乐得落个礼贤下士的美名。自己越是礼待有能力之人,就会有更多的贤能之辈投奔自己,为自己所用。
坦白说,苏静还真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应酬,只是对方毕竟是一国的皇子,如此礼貌的对待自己,她也不好太驳斥人家的面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就算这丫的是个阴险的,不能成为自己的朋友,起码自己身为杀手,不能为他们白白杀人保命吧?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么想着,苏静在马上抱了抱拳后,翻身下马,把马缰绳丢给身后过来的仆人,对着韩垒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进入公子府。进门之前,感觉到一股火热的目光注视,她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发现是随着韩垒身后,娴夫人身前紧跟着韩垒的一年轻妇人。
那妇人一张及其普通的圆脸,浅淡稍显疏松的眉毛,有些发黄的皮肤,薄薄的两片唇显得异常的刻薄,整个人唯一出色的,只有那双闪烁着凌厉的单凤眼了。
见她紧随韩垒身后,娴夫人尽管不甘,却也不得不在一旁强忍着恨意,似仆婢一样随侍着,苏静心理有了计较,这女人看来应该是韩仂的大老婆了,看样子,就是个心思深沉狠辣之辈,那山谷内的追杀,多半和这个女人有关,历来妻妾之间的争斗,都是刀光剑影,丝毫不逊色与战场撕杀。
关于古代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苏静虽然不曾亲眼见识,却也曾经在电视剧或电影里看见过。刚才在门口这女人看似安慰丧子的娴夫人,却也话中暗指她不知规矩,身为侧室,竟然在大门口偎着自家男人哀哀哭泣,按理说,娴夫人的举止,是很不合规矩的。
曾是现代人的苏静,骨子里并不喜欢‘小老婆’这个存在。不过,她知道,在古代,只要家有余粮,稍有余钱的,都纳那么几房小妾。
这不但关乎到子嗣,更关乎着男人的地位和面子。
来到主院韩垒接待属下外客的偏院外书房,苏静与韩垒分宾主坐下后,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她发现这韩垒竟然是个爱书之人,偌大的外书房内,正面的塌几四周的墙壁旁,满是装满书简的竹架子。
“听闻侠士武勇异常,不知侠士哪里人士?师承何人?在哪里高就?”
端起仆妇端上的茶水,韩垒抿了一口后,温和的笑道。
“在下乃元国人,因为在下的恩师不喜在下四处宣扬,所以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微笑着,笑得浅淡客气,拿起茶水喝了一大口,煮的乱七八糟的茶水差点没被她喷出来,郁闷的压抑着自己,尽管实在不喜欢这里加了盐的煮茶方式,却因为一路行来,确实渴了,还是勉强了从牙缝里吸了两口咽下去,借以缓解咽喉的干渴。
皱着眉头,见对方还在等着自己回答他的问题,苏静叹了口气,自己就不该存着讨要救命报酬的心思,钱没给自己一文,问题却这么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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