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上殊无喜色,老燕王更是移开目光,根本不敢看女儿的神情。小孩子却不知道叩头,依旧挺着脖子,觉得跪久了,腿很酸软,挣扎着要爬起来。女官们急忙按住她,低声道“叩头,快叩头……”
小芳菲觉得腰肢被拧得生疼,寻常,那些宫女经常这样“教训”她,她不敢吭声,只得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罗迦笑道:“起身吧。”
她终于得以起身,听到礼官尖尖的声音:“小公主上前听赏。”
芳菲在女官的示意下上前一步,仰着脸,等待“父皇”的礼物。那是一只非常精美的匣子,上面有古老的花纹。芳菲忽然想起自己看到过的那两颗石头,她想,要是那两颗石头,就好玩了。
罗迦满脸笑容,装着礼物的匣子伸出去,她迫不及待,正要去接,他却又缩回手。
她洗了洗鼻涕,声音脆生生的:“父皇,不给我礼物么?”
“不,小东西,因为你太丑了,不配得到礼物。”
芳菲不解,再次伸出长长的袖子擦拭鼻涕,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精美的匣子。
礼官咳嗽一声,罗迦恍悟一般:“也罢,朕总要给你一份礼物,才算是完成认养仪式,来人……”罗迦拍拍手,一名宦官上前一步,递过来一只小木箱子。芳菲一看这只小木箱子,面色忽然变得惧怕。
罗迦留意着她的神色,亲手打开了箱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瞟过来,好奇变成了惊讶:粗糙的箱子里,全是各种断肢残臂的丑偶女圭女圭,以及敲碎的小玩意。
罗迦一把拉住往后瑟缩的芳菲,将小箱子塞在她的手上:“小东西,你今后不用埋藏了,你的宝物,现在一辈子都归你了,谁也抢不走了。”
他边说边站起来,意兴阑珊,掉头就走。
宫人们跟着他鱼贯而出,老燕王和王妃也躬身跟在后面。路过小芳菲身边时,老燕王长叹一声,低低道:“孽障啊,孽障,可怜来受这样的折磨。”
芳菲茫然地看他一眼,只见所有人都走得极快,诺大的殿宇很快变得空空荡荡。她手一松,小木箱子掉在地上,小布偶们四分五裂散落在地。忽然意识到一种无穷无尽的空荡和惧怕,在幼小的心灵里蔓延扩散。她一张嘴,没哭出来,一颗豆大的泪珠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吧嗒”一声,溅起一阵寂寥而悠长的凄楚。
“养女”事件,不过是罗迦兴之所至的一个小插曲,在随后繁忙而紧张的谈判里,他早已忘却了此事。老迈的燕王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不得不接受了北国提出的贡赋要求,每年纳银30万两,绢帛30万。这些东西,相当于燕国每年gdp的60%。接受,将民不聊生,不接受,又皇位难保。老燕王深知,这是因为罗迦无意于亲自占有这片土地,才故意放了自己一码,跟阶下囚的日子相比,他宁愿先保住自己的王位。
取得彻底的胜利后,罗迦便择日启程,返回北国的都城平城。这次俘虏的人马多达一万多,全是从大燕掠夺的美女、工匠、倡优艺人、僧俗佛道等等。
三千名来自各阶层的美女们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一上路就是铺天盖地的哭喊声,但一众押送的队伍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相反,看着美女们的哭喊、惊惶,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才三月初,越往北气候就越寒冷,大燕国气候温暖四季如春,金枝玉叶们穿得单薄,一路瑟缩着。又没有马,只能步行,行得半月,又遇到连绵的春雨,冷如冬日,却无足够的御寒之衣,更是受尽苦楚。
几名公主早已被重要将领瓜分,被将领们搂抱着骑马而行。但这样也熬不住寒冷,只能暗自垂泪,从此故国三千里,不知道今后为奴为妾的命运几时才能结束。
唯有芳菲,因为是北皇陛下新收的“养女”,身份较其他人更高贵,得以坐了马车。但是,此外,她也不再得到任何优惠和照顾,因为上上下下都知道,她不过是将来的一个“祭品”而已,她的“父皇”罗迦,更是一路从未看过她一眼,几乎已经遗忘了这个胜利品。
这一日,大雨滂沱,大军只好沿着一条背风的山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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