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白韵寒站立难安。这几日,大夫人那边没动静,月妈妈没动静,更是连白离落的面都没看到。
她不怕大夫人和月妈妈,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见佛杀佛,遇神杀神。谁也扳不倒她。
只是自从那日见过月光之后,她的心再难平静。那是属于母妃的东西,是长乐国的骄傲,是她记忆里的疼痛。月光,一定要拿回来。
这几日在老夫人的荷香园煮茶,从五夫人那边打听到白离落已经好几日不曾回来。想必是那日的伤还未愈,只是,这个莫名的养子究竟是何人?
还来不及细细思量,灵依突然端着水墨进来,摆在窗边的桌案,回头道:“小姐,你要的纸墨水粉。”
韵寒起身来到窗边,一边手抚宣纸,一边道:“前两日安排你的事可办好?”
“素问太后娘娘爱雪,如今已近春末。牡丹又不可用,灵笑你可知如今可有何花开的正旺?”看着院内花败的梨树,韵寒低声道。
“秋英!”从外面进来的灵笑一脸兴奋的道。“此花花期奇长,除了冬季不开花,其余时候几乎开的很旺。”几日的相处,灵依灵笑已经感觉出这位二小姐对她们姐妹俩是极好的,左右不离,私底下也毫无小姐的架势。
“灵笑你快说,什么地方有此花?”灵依急急催促道。
“城外的山上有好大一片,从平城来的时候我刻意留意了的。如今肯定没谢。”
灵依灵笑退去之后,韵寒铺开桌案上的宣纸,细细的描绘起来。多少年未执笔,上一世,他夸她妙手圣心,不仅人美,手下之画更是绝美无二。现在,她白韵寒是不是该感谢他墨熠城的苦心栽培,让她一个亡国公主,最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是她不会忘记,是墨熠城亲手培养了她,亦是他一手毁了她!如今,她回来了,她也会亲手将她上一世给予他的一切都毁灭。江山?美人?你一样都别想得到。
韵寒不知道,此时院内小亭。一人正静静地望着她,眼里充满伤痛。
月妈妈立于小亭之内,正好能看到韵寒在窗前执笔落画。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也觉得窗前的女子,是八年前坐在窗前作画的女子!嫣儿,是你吗?为何会如此之像?
有那么一瞬间,月妈妈竟觉得,她们不仅形像,更像的是扶不平的紧锁眉头,更是眼底化不开的挣扎!
笔落,一副花开富贵栩栩如生。争奇斗艳的牡丹,竟然就像要从画中开出来。笔法挥洒自如,所到之处形神俱到,意境深邃。花开正盛,却让人无端怜惜花败犹残的景象。如此,便是画画的最高境界————“韵”了吧。
韵寒离开桌案,回到香妃榻上,静静坐着。这几日,过得太过安宁。她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在这各怀鬼胎的白府,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在等待着她。
依旧是漫天的黑夜,韵寒难眠。从她重生以来,没有一日睡得踏实,无边无际的仇恨让她愈来愈清醒。如今,自己如此势单力薄,要怎样才能将那双狗男女踩在脚下?
换上夜行衣,从窗户潜出,依旧快如鬼魅。韵寒一路出城,来到灵笑说的小山,,果然,漫山花海,美不胜收。
一片花海尽头竟然还有一方池子,周围都开遍了此花,趁着月光美得有些梦幻。
韵寒走到池边,取下面纱挂于耳际。突然随风起舞,墨发随风飘零,在空中飞扬,长裙纱衣亦在空中如莲花盛开般抛洒开来。好不醉人!
胭脂醉。这是五岁灭国前,母妃教她的唯一一支舞,亦是她,苟活两世唯一跳完整的一支舞。上一世,有幸欣赏过此舞的人,当然还是墨熠城。
同样,舞到了舞者的最高境地————“境”!
男子运功翩然而来,在离女子十米开外之时,满地鲜花骤然腾空,随后飘飘洒洒的落下,漫天花雨。再抬头,方才之人已带上面纱。观舞时,离得太远,没有看到女子容貌,如今只留一双古井般幽深的双眸在外。
“是她!”
“是他!”
漫天花雨,如玉的月光安静的洒在两人身上,时间就在那一刻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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