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许家的大家长,许晋的威严是谁也抵挡不住的。
此刻,安雅菲站在书房的中央,许晋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古巴雪茄的烟雾缭绕在周围,让这静谧的空间更加诡异。
她有些怯怯道:“许叔叔…您找我……”
许晋沉声道:“我十六岁就到海天市闯荡,做过搬运工、做过学徒、做过小职员,最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在这四十多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每天都在思考,每天都在忙碌。因为我知道,一旦松懈下来,就会垮掉。我会垮掉,mg也会垮掉。不过幸好,我有朗泽这个争气的儿子。他懂得替我分担,懂得作为家中长子的责任。虽然我有两个儿子,但朗达你是知道的,我不能依靠他,更不能将mg交给他。我就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所以……”
她紧张的握着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这个威严的大家长看似在给她讲故事、拉家常,但她不傻,他知道他的用意。
终于,他说“请你离开他!”她早已料到,却还是觉得震惊。
她突然跪倒在许晋面前,哀哀道:“许叔叔!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知道我配不上朗泽,我真的知道!但我恳请您,恳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不会拖朗泽后腿,不会让您失望,更不会让许家蒙羞……”
“可是你已经让许家蒙羞了!”许晋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仅仅伤害到朗泽,也深深的伤害到你的母亲!”
安雅菲一愣“这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许晋淡淡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记得你刚到许家时,我当着众宾客的面,认了你这个女儿么?”
安雅菲点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么多惊艳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她,那样的感觉多起奇妙啊。但都头来却是一场欺骗。
许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你以为真的是为了你捐赠的骨髓,而给你的补偿么?若要论补偿,我许晋什么给不起,为什么非要让你做我的女儿?”
安雅菲呆呆看着他,满面疑惑,是啊,这些她都不曾想到,在外人看来,许家的女儿是何等的尊贵,岂能用金钱衡量。
许晋道:“那都是因为阿梅。是你的母亲想要你有个依靠,她执意要让你进入许家,否则她就不接受手术。”
安雅菲跪在地上身体一阵摇晃,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许晋怜悯的看着她道:“你居然不信?阿梅一直觉得愧对你,想要让你有个家,可没想到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你罔顾你母亲的一番心意啊!”
她的心沉沉的,她以为母亲已经不爱她了,她以为自己终究成了一个父母健在的孤儿。可原来,母亲一直都在。
安雅菲昏昏沉沉的走进母亲的房间,见她睡的正香,她便准备退出去。
廖雪梅半撑起身道:“菲菲!进来吧!”
她踌躇着走到她的床边,将一个软枕塞到她的腰间。
廖雪梅拉了她坐到自己身边,伸手抚模她的背,心疼道:“疼不疼?让妈妈看看!”
安雅菲柔声道:“我没事,妈妈!”
廖雪梅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女儿,眼里有欲说还休的隐忍。
安雅菲也愣愣的坐在床前,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最后还是廖雪梅开口道:“菲菲!妈妈不是有意要打你,只是这次你确实做过头了。妈妈不是说你不如别人,但是秦展颜…你是争不过她的。”
“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可是妈妈,感情不是靠争来的。况且我和朗泽是真心相爱的,我想和他在一起。别无他求!”
廖雪梅见她毫无悔意,不禁急道:“你!你这孩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妈妈是为你好,不会害你的!”
安雅菲满脸歉意道:“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对不起,妈妈!”
廖雪梅摇着头叹息:“罢了!罢了!你的性子和那个人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听到母亲提起“那个人”,她不禁试探道:“妈妈,您说的那个人,可是父亲?”
廖雪梅一愣,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痛苦,却并不搭理她,只躺回床上假寐。
安雅菲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夕阳出神。这样的结果是她想要的么?朗泽伤痕累累的趴在床上,母亲眼里无法掩饰的悲哀和失望,还有许晋的疾言厉色和许欣慧的极力排挤,甚至连佣人看她的眼光也都变得怪异。
这就是和朗泽在一起所必需承受的么?她却莫名的想到另一张带着懒散笑容的面孔。手机已经调出他的号码,她想一想,终是没有按下去。
许朗泽的身体素质极好,短短两天就已无大碍。第三日就带着安雅菲一同到公司上班去了,对于公司的的众多流言,他们也都置之不理,当然,更没有谁敢拿这件事打扰当事人。此后俩个人总是出双入对,旁人再难有单独接触安雅菲的机会。许晋似乎也不大管这件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好像他也觉得无能为力了。
不几日,许欣可风风火火的从美国飞回来,还不忘为大家带了礼物。送给许晋的是一条羊毛围巾;送给许欣慧的是一套首饰;送给许朗泽的是一只派克金笔;而送给廖雪梅的是一条精美的披肩。
唯独没有安雅菲的。其实这样的事她早已料到,只是看到母亲手中的披肩,她不禁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那时母亲对她还很好,有一次母亲的羊绒披肩不见了,因为是许晋在结婚纪念日送的礼物,所以她特别珍惜。家里的佣人都被发动起来,四处搜寻。最后在她的房间找到了,但却已经被剪成了碎片。她看着那些昂贵的碎片,委屈的说不出话。许欣可执意说是她嫉妒许晋和廖雪梅的感情,故意毁坏他们的纪念品。虽然母亲并没有责怪她,但她第一次在母亲眼里看到了失望,那是对她的失望。
如今,许欣可送披肩给廖雪梅,分明是想让她想起当日不愉快的事。事实证明这样的方法很有效的离间了廖雪梅和安雅菲的感情,因为廖雪梅捧着披肩的手不可抑制的轻颤一下,眼里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许欣慧捧着首饰盒笑道:“可可真是有心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惦记着给我们带礼物,不愧是我们许家的女儿!”她说这话时,眼角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安雅菲,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许欣可亦配合道:“大姐不也是一样么,到底是一家人,心里当然是时时挂念着的。”说着亲昵的挽过廖雪梅的手臂,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儿。
廖雪梅爱怜的抚抚她的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学校的课不要紧么?”
许欣可小嘴一撅,看着安雅菲道:“我听说大哥被狐狸精勾跑了,我能不回来看看么?课业什么的哪有大哥重要!”
“可可!不许胡说!”一旁的许朗泽淡淡的说,但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
廖雪梅亦尴尬道:“是啊,可可,别胡说!菲菲也是你的姐姐!”
许欣可腾的起身,指着安雅菲厉声道:“我没有这样的姐姐!她不是我姐姐!”
亦是安雅菲脾气再好,受了这么多气也觉得委屈,不禁冷笑道:“我是不是你姐姐,你我谁说了都不算,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
许欣可气急,厉声道:“你这个贱人!”说着就朝安雅菲扑过去。
还是许朗泽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往后拉。许欣可还是不依不饶的踢着脚,嘴里不停的叫骂。
许晋喝道:“够了!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众人立刻噤声,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许欣可满脸幽怨的盯着安雅菲,像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倒是许欣慧,扫了一眼安雅菲和许朗泽,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戾色。
安静的花园里,许朗泽搂着安雅菲道:“好了,别生气了。可可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她淡淡道:“她是被宠坏了,我也可以让着她,但惟独这件事,我…我…”
他修长的手指竖在她的唇上,笑道:“我明白!我明白!我和你是一样的,他们侮辱你,你以为我不难受吗?我已经在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我还是要让你做我的新娘。所以,要委屈你再等等,好么?”
此时,所有的委屈和摇摆都被那句“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化作绕指柔,有了他的这句话,她还有什么委屈呢?他所承受的又怎么会比自己少呢?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幸福就在眼前。她轻声回道:“好!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