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咖啡馆里只坐了三三两两的客人,轻柔的音乐飘荡在每一一个角落,伴着暖烘烘的阳光,让人睡意朦胧。
白雪坐在安雅菲的对面,虽然已经精心打扮,但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她面上的憔悴。
安雅菲见她不似往日,不禁担忧道:“小雪,这是怎么了?”
“安雅菲。”白雪淡淡叫着她的名字。
她与白雪认识这么久,最初她叫她安小姐,后来叫她安总监,再叫她安经理,最后在熟识以后亲切的叫她雅菲,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叫她的名字。她微微有些诧异,道:“小雪,到底怎么了?”
白雪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思索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难道:“请你去看看他吧!”
“你说什么?”安雅菲诧异道。
“这几天你有联系家隽么?”见安雅菲的表情迷茫,她自嘲的笑道:“这段时间你和许朗泽双宿双飞、幸福美满,恐怕连家隽的样子都忘了吧,更别提联系他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雅菲有些着急的问。
“你这是在关心他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家隽会死心塌地的守护你,难道你都感觉不到么?”她的眼里满是落寞,像只落单的小鸟,往日的春风得意一扫而光。
“小雪,你对家隽的情意我是知道的,既然你这么爱他,肯为他改变自己,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也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呀!不要只看到家隽对我好就退缩,他是一个好人,对谁都很好。”
“你怎么就认定我没有对他告白呢?他是对谁都不错,但对你的好却是不一样的。”白雪看着她,落寞的说。
安雅菲有些怔忡,这些她是知道的,就在家隽对她告白时,她就确定了他的心意,只是自己假装不知道,一直忽视了那一份情。因为她知道,那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她不忍心让家隽承受那样锥心的痛。或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那个人让她痛苦。
白雪叹口气幽幽道:“其实,我已经告诉他了,我告诉他,第一次见他就对他有好感,也告诉他我可以为他改变,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可你猜他说什么?”
安雅菲看着她,茫然的摇摇头。
白雪凄然一笑道:“他说,他已经让一个女子住进自己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容纳另一个人。他还说,我是一个好女孩儿,会有比他优秀的男子来爱我。只是他不知道,我的心又何尝不是和他一样,早已有一个男子住进去,又哪里有空间再容纳别人。”
安雅菲哑然,心里满是酸楚。“小雪!对不起!我从来没想到会给你和家隽带来这么多的困惑,让你们过的这么辛苦!”
白雪背过身擦干眼泪,坦然道:“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怪家隽。我们都是被感情束缚的人,又能怪什么呢?我想好了,既然家隽可以义无反顾的默默守护你,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默默的陪着他,即便是不能做恋人,至少,我可以常常看着他,让我知道我爱的人就在身边。”
“小雪…….”安雅菲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白雪朝她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劝我,我今天说的都不是气话,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是真的想明白了。”
她吸一吸鼻子,大声道:“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去看看家隽吧,他病了几天了,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我想只有你才是他的良药。”
安雅菲到达程家隽的公寓已经是下午五点。摁了几次门铃,也没见动静,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她不禁有些着急的拍着门大声的喊他的名字。
“咔擦”一声,大门打开。一个眼眶乌青,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清瘦男子站在门后。
安雅菲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良久后才微微扶着胸口道:“我还以为你家进贼了呢!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说着就推了他进门。
家里显然很久没有收拾了,杂志凌乱的散落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客厅里到处都是喝光的空酒瓶,还有外卖的包装袋和宣传单。
安雅菲险险避开满屋的障碍物,惊诧的看着程家隽到:“家隽!白雪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脸上没有往日懒散的笑意,只有无尽的憔悴和沧桑。原本清明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凹陷的眼眶下是一片乌青,全然没有往日的英俊潇洒。
他看着她无力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呀!你病得这么重,怎么也不告诉我?如果不是白雪…….”
“够了!看完了就走吧!”程家隽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朝卧室走去。
她从没见过他对自己这么冷淡,一时有些怔忡。待反应过来就追到卧室去。
卧室和客厅一样混乱,厚厚的窗帘紧紧的拉上,屋子里格外暗。她一路走,一路踢到散落在地的衣物和枕头。
程家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好像把被子以外的世界都隔绝掉。
安雅菲坐到他床边,用手摇摇他的肩,柔声道:“家隽!让我看看吧,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就算是医生,病了也要接受治疗或者吃药啊!”
被子里传来程家隽闷闷的声音:“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安雅菲歪着头想想道:“那好!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她一一拾起四处散落的衣物,蹑手蹑脚的掩上门出去了。看着满屋的狼藉,她不禁诧异,一向爱好干净整洁的程家隽竟然能容忍家里乱成这样,看来确实是病得不轻。她一边想着一边挽起袖子整理起来。
安雅菲揉着酸痛的肩膀打量着眼前整洁有序的房间,满意的笑笑。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厚厚的乌云盘旋在天空,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她突然想起炉子里还熬着粥,便急急地朝厨房跑去。
一走进厨房就闻到阵阵香味,安雅菲揭开盖子,一锅浓稠的蔬菜瘦肉粥正冒着腾腾热气。她稍稍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盛了一碗端到程家隽的卧室。
她将粥放到床头柜上,摇摇程家隽道:“懒虫!快起来喝粥啦!快呀!”
他拉开被子,看着她疑惑道:“你还没走?”
她笑笑:“我走了谁熬粥给你吃啊?还有,你怎么把家里弄得那么乱,冰箱里也什么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我都帮你收拾好了,冰箱里也填满了,你记得自己做饭吃,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么。”
他看着她坐在自己床上,讲的眉飞色舞的样子,她的眸子更加明亮,脸上气色红润,全身都散发出小女人的幸福味道,想来,她最近过的很好。他的心情很复杂,眼神却变得凌厉。
安雅菲正端着粥,舀了一勺,吹吹后送到他的唇边。“尝尝吧!这还是上次你亲手教我做的粥呢,如果味道不好可别怪我!”
他将头扭到一边,冷声道:“拿走!我不吃!”
她并不放弃,以为只是生病的人使小性子,便柔声哄到:“我知道我做的没你好吃,你就将就吃一点吧,我可是辛苦了一个下午呢!嗯?”
她将粥再次递到他的唇边,他却像是发怒的小兽,一抬手猛地打翻她手中的碗。
滚烫的热粥黏到她细女敕的手背,他像是没看见,反而咆哮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了让你走,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她忘记手上传来的灼热感,只愣愣的盯着他道:“家隽?你怎么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狠狠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我说让你走,从我眼前消失!从我家消失!你还听不懂吗?”
她死死的咬着唇,眼里的泪悬在眼眶,倔强道:“你病得太严重了,我送你去医院吧!”说着就要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程家隽挣开她的手,跳下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病得太重的人是你,连话都分不清了!”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她,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家隽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他的眼里厉色分明,不带任何感情咬着牙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既然有了别的男人爱你,就休想再赖在我的身边!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门外拖去。
“嘭”的一声,大门在她的面前关上,带着凉凉的风。她有些不知所措,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只是手背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悬在眼眶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趴在门边的监视器上,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摇摇晃晃的走在空旷的走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独单,最后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他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再也不能支撑,靠着墙滑到地上。温热的液体滑到唇边,渗到嘴里。咸咸的,苦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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