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一走就是十天,再没在方针面前出现过。
然后方针就觉得自己骨子里的贱病开始发作了。明明见到他的时候一个头两个大,结果一见不着他居然还有些隐隐的想念。
这期间严肃的私人秘书,也就是那些女同事口中说的那个袁秘书曾经找过她一次,说严董交代了给她买辆电瓶车的事情,问方针有什么想法。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本来严董的意思是让我直接买了给你的,但我觉得这东西不大安全,其实不建议女生骑那个东西。出点事情伤亡率很高。”
方针就坐在他对面,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人没别人。方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传说中跟严肃“有一腿”的袁秘书,觉得他外表正直可靠,不像是会跟严肃搅和到一起去的人。
她这么想的时候远在美国的严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以为自己穿少了着凉了。
方针觉得袁沐的话有道理,于是接纳了他这个提议。本来她买电瓶车是为了上晚班回家方便,现在既然上白班她就直接搭地铁了,方便又安全。
袁沐听了她的话后直接掏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这是买车的钱,一共四千块,我把钱直接给你,回头如果你还是想买的话也可以自己去挑。”
“不用了,这钱我不能要。”
“你的车是我们严董撞坏的,不管你们交情怎么深,我们都需要赔偿。”
“可是这钱也太多了,一辆电瓶车用不了这么多钱。”
“这个是严董交待的事情,如果你觉得钱太多的话,以后可以亲自把多余的钱还给他。”
于是方针走出袁沐办公室的时候,口袋里就多了张四千块的支票。关门的那一刹那她背对着袁沐,没有看到对方脸上满意的笑容。
袁沐当时心中的os是这样的:“老严,做兄弟的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方针拿了支票后没去买车,却也没用,打算等有机会碰着严肃的时候再把支票还给他。她如今虽然很缺钱,却也不像随便拿不属于她的钱。接受严肃的这个工作offer已经是越界,再拿他的钱往后就更说不清了。
人情债什么的,到最后往往不是用人情就还得清的。
方针下班的时候坐在地铁上想的就是那张支票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有些走神,差点还坐过站。下了地铁后她跟着人流往出口外走,沿着熟悉的路慢慢走回家。
早春时分天还黑得比较早,才不过六点半天色就全暗了。刚出地铁站的时候身边人还挺多,越往家走人就越少,到最后快到小区的时候,方针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一阵夜风吹来,钻进她的脖子有点冷,她不由紧了紧衣领,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这条路她走过许多回,从前一直没觉得什么,但这几天每次下班回家她都心神不宁。隐约的她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但每次停下脚步回头看的时候又什么人都见不着。
方针是个敏感的人,牢狱生涯让她见识了很多穷凶极恶的人,对自身的安危也就更看重了。如果说一开始她还觉得是错觉的话,那么一连几天都是这种情形,她不得不往坏处想了。
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方针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不管那个人是敌是友,他这么整天跟着自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万一那人……
想到这里方针悄悄把包放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伸手去模里面的微型电击器。这是她从前在深蓝上晚班的时候专门买的,一次也没用过。今天晚上她就决定试一试,看有没有效果。
不管怎么样别人在暗她在明,那人迟早会出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方针平时是个看上去有点柔弱的女人,关键时刻却很狠得下心肠。她用力握了握手里的电击器,默默给自己道了声加油。
然后她依旧略微加快了步伐,往自己租的那栋楼走去。这栋楼在一个拐角处,她一走过拐角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就在楼下的那棵大树下。方针已经想好了,她过来的时候看到二三楼都有灯亮着,一会儿如果电击器制服不了那个人,她就索性放声大叫。二三楼的邻居她都认识,为人都很热心。
想好万全之策后方针就贴在大树后面等着那人到来。小区里路灯光线不明,她又不敢把头探得太过,模糊中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这里走来,却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她隐隐觉得那人是个男人,心里不由一阵紧张。深怕双方力量太过悬殊自己会吃亏。
她怕那人看到她,就把头缩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等她准备再次探头出去的时候,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方针一个紧张想也没想就迅速转身,手里的电击器直朝对方的面门戳去。
黑夜里“啪”“啪”的火光声听起来特别清晰,方针的心也跟着啪啪乱颤。她戳出去的时候没看清对方的脸,却明显感觉到手腕一疼,转瞬间就让人牢牢钳制住了。
一击受挫方针并未立马放弃,脑子甚至来不及细想,腿就已经踢了出去。她穿着中跟皮靴,脚面重重地踹在了某个地方,有点软应该是人的身体部位。
这一下踢出去后,她手上的力道非但没减轻,反而捏得更紧了。方针吃痛地叫了一声,转眼间就让人伸手直接抱了个满怀。
严肃在她头顶咬牙切齿道:“我都没喊疼,你喊什么?”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温暖的怀抱简直把人都要融化了。方针贴在严肃的怀里眨巴了两下眼睛,意识到好像哪里出错了。
手里的电击器已经被对方轻易夺了下来。严肃紧紧搂着方针,强忍着痛楚咬牙缓缓抽了两口气,总算是缓过神来了。这女人是不是练过?踢得这么准这么狠,简直有让他断子绝孙的气势啊。
方针想到刚才那一脚,又听严肃痛得直抽气,不由关心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不知道,扶我上楼检查一下。我可告诉你,要是报废你必须负责!”
方针心想我怎么负责啊,我又不长这东西,也不能割下来安你身上。
吐槽归吐槽,方针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扶着严肃上楼。严肃走得不大快,方针心里也有些惴惴,心想不会真的踹坏了吧。
进屋后方针请严肃坐沙发,严肃却摆摆手道:“不用了,你索性扶我去床上,顺便替我好好检查检查。”
“检查?怎么查。”
“当然是月兑了裤子慢慢查。从外形到功能全都要查。刚才那一脚用了多少力你自己心里有数,不查查能行吗?”
这简直就是被无赖缠上了。
方针忍不住翻白眼。平心而论她那一脚确实不轻,在牢里里她跟狱友学过几天,也算是得“名师”真传了。但要说严肃那玩意儿直接给踹坏了她并不相信。看他现在面色如常神情自然的样子,那一下肯定没有对他千万造成致命的伤害。
于是她撇撇嘴:“不用查了,肯定没事儿?”
“这你都知道?靠什么,就靠你那两只小眼睛?别告诉我你有透视功能,我穿着裤子你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方针脸一红,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男人巨大的那玩意儿。她把头转向一边,皱眉道:“听你说话中气十足,肯定没问题。你要不放心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我出。”
“你要我怎么跟医生说?说我被我喜欢的女人踢了一脚,只因为她把我当成**?”
“我没把你当成**。”方针小声嘀咕了两句,突然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你出国了吗?”
“回来了,事情都忙完了,刚下飞机就过来找你了。方法的事情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和曲律师通电话。”
一说到这个方针眼前一亮,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问题不大,曲律师已经见过方法了。只要等过几个月开庭就行了。曲律师帮我们申请了取保候审,方法现在已经回家了。曲律师说缓刑的希望很大。”
看到方针如此高兴,严肃心头一暖。方法判不判刑他并不关心,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就该让这小子去牢里吃几天苦才是。但一想到方针他又不免心软,总盼着她没有烦恼一直开心才好。
这女人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严肃实在不想她再受更多苦。既然方法轻判能让她开心,他就会尽自己的一切所能替她达成。
他伸手模模方针的脸颊,微微一笑:“你觉得高兴就好,曲律师很有能力,他如果说行一般不会有错。”
严肃的手轻轻地抚过方针的皮肤,模得她痒痒的。她赶紧后退一步避开,略显尴尬道:“你坐,我给你倒茶。”
“不用,我不想喝茶。”
“那你要吃东西吗?家里没饭我还没来得及做。”
“没关系,看到你哪怕什么都不吃也没关系。”
方针真心觉得这房子租得不大合适。太小了,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多远。
严肃炙热的目光简直要把她给烤化了。他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方针出神,半晌后才问:“这么久不见,你想我吗?”——
方针点头说:“想。”然后她从包里翻出那张支票,递到严肃面前。
“一直想的机会还给你。这是袁秘书给我的,说是买电瓶车的钱。我现在搭地铁上班不用买了。”
严肃接过那张支票一看,票额是四千块,就是自己临行前吩咐袁沐办的那事儿。他手里拿着那张纸片,眼睛盯着上面的数字,眼皮微挑扫了方针一眼,突然很想拿支票打方针的脑袋。
幼稚!以为把钱还给他就可以两清了?谁告诉她的。
他又看了那张支票一眼,没有跟方针推来推去,直接塞进了口袋里。然后他又说:“嘴上说想,下脚却这么狠,怎么看都有点心口不一。”
方针略显尴尬:“我把你当成跟踪狂了。”
“有人跟踪你吗?”
“嗯。”方针点头,把自己这几天发现的事情一一说了,“……虽然没有明确看到人,但我很肯定有人在跟踪我。所以我买了电击器,本来是想对付那个人的,没想到……”
严肃站在房里环顾四周,思考片刻后去拉方针的手:“那就先别住这里了,换个地方住。除了这里你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方针想想大概只有回家了。她之前确实回家住了一段时间,方便照顾父亲。但随着父亲伤势渐好弟弟又取保候审,她不顾父母的挽留重新回到出租屋来。
她觉得一个人住挺好的,自由自在也不太累,如果在家里侍候父亲就算了,估计弟弟也得让她侍候才行。方针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瓜蛋了,这次弟弟出事她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又问朋友借了钱,她自认做得够好了,其他方面她并不准备投入过多。
更何况这里离深蓝更近,上班也方便,搭地铁就能到。方针就以这个理由搬了回来,没想到才搬回来没多久就让人盯上了。仔细想想她有点毛骨悚然,心里浮现出一丝恐惧。
面对严肃的问题她只能摇头:“没有,我之前一直住这里。我也不想去麻烦朋友,问她借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人家毕竟有自己的生活。”
方针边说边挣扎,想把手从严肃手里抽出来。结果试了几下都没用,反倒惹来了严肃的嘲笑:“白费心机。我不放开你你是不可能挣月兑得了的。与其跟我在这儿较劲,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保护自己为好。我问你,那个人是从哪里开始跟踪你的,从深蓝出来就被盯上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没有。具体哪天被盯上的我记不大清楚了,反正就这几天吧。印象里好像每次我都快走到小区了那人才跟上来。之前在地铁的时候我倒没怎么留意过。那时候人太多,他应该不大容易跟。”
“这么说这人应该就在附近,或者一直在附近等你。他知道你住这里,所以一路尾随你回家。听起来像是无业游民臭流氓。你见到过他的脸吗?”
“没有。其实我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我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背后总像有双眼睛盯着似的。但我每次一回头那人就不见了。”
严肃仔细想了想,拍拍方针的肩膀:“估计是个见色起意的。你先别在这儿住了,我给你找个地方避一避。反正这里也是租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就退租吧。”
说这话的时候严肃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情。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将方针被跟踪的事情和几个月前在医院她被人推下楼的事情联系起来。但严肃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件事情或许有所联系。
那个推方针下楼的人他一直没有找到,当时情况太混乱,方针没看清那个人,他也只看到一个背影。如果再让他见到那个人或许能认出一二,但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实在太困难。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那人真的只是个流氓,他也不能大意。万一那人伤了方针,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会怎么做。
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后补救来得强。严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要保护一个女人,方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方针却对搬家的事情有些犹豫:“没这个必要吧,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作为一个女人,任何时候无论怎么保护自己都不过分。你现在是平安无事,觉得搬家太麻烦。可你想想,如果今天不是我来找你而是那个人的话,你敢肯定一个小小的电击器就能把他制服?如果制服不了他反被他电晕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方针,虽然现在这个社会贞操对女人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婚前性行为也很正常。但心甘情愿和自己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和被人强迫受到伤害发生那种关系,后果是不一样的。你应该明白。”
方针当然明白,她甚至比一般人更懂这种感觉。因为在牢里的时候她就遇到过一个狱友。那女人年纪轻轻被人迷/奸,事后男方却称你情我愿。狱友忍受不了周围人指责和异样的眼光,也气不过那个男人如此不要脸,于是找了个机会把那男人杀了。
所以说强/奸这种事情对女人的刺激是非常大的,搞不好就毁人一辈子了。方针想起那个狱友在牢里的精神状态,真心觉得做孽。疯不疯傻不傻的,明明清醒得很却总要强迫自己忘掉那个噩梦,这种折磨真是太恐怖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颤,不由换了态度:“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
“你在顾虑钱的事情?方针,做人能不能大度点,不要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而忽略大问题。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钱的事情,而是你的人身安全。”严肃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那张四千块的支票,“这点钱你先拿着,别跟我推来推去的。本来就是我撞坏你的车,你完全有理由收下。另外住处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今天先跟我离开这个地方,东西慢慢收拾,带个小箱子就行。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全搬过去。你们家现在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你要是出了事你弟弟怎么办,你爸妈又怎么办?”
严肃是个很会说服人的人,三两句话就戳中了方针的软肋。方针再埋怨父母也不可能不管他们,亲情始终是她放不下的一块心病。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支票。只是严肃一直说电瓶车是他撞坏的,方针却想不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严肃的车灯太闪,晃了她的眼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跟车都摔地上了。
严肃的车头有碰到她的电瓶车吗?好像没有吧。车子之所以会倒主要还是因为她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提出这个疑问的话,肯定又会被严肃一顿抢白,于是索性也不说了,带着一丝不安收下那张支票,然后开始整理东西。
严肃就坐在沙发里翻着杂志等她。方针挑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出来,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又去浴室拿洗漱用品和毛巾之类的东西。等箱子装了大半后,她环顾四周觉得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也就不打算再带什么了。
锅碗瓢盆之类的就算了,这两天就先买着吃吧。
严肃看起来一直在翻杂志,其实两只眼睛一刻都没从方针身上离开。看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样子,他心头就暖暖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媳妇在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一样,有一种浓浓的“家”的味道。
严肃心里其实一直挺渴望这种感觉。可惜他的父母给不了他这种生活,王子的妈妈也给不了。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就停在方针这里了。
这个女人满足了他对家的所有幻想,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牢牢抓住她才是。
方针收拾了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把小箱子都塞满了。然后她走到严肃身边,拍拍他的杂志道:“我好了,你要走吗?”
严肃把杂志一合,却不急着起身:“仔细想想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别拉下什么,重要的贴身的东西都带走。我不打算再让你回来了。过两天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就让人来收拾东西,你就不要在这里再出现了,以免那人狗急跳墙伤着你。”
听到这话方针一愣:“你找人来收拾?”
“是,所以有关*的东西你最好一次性全带走。比如说……”说到这里严肃的两只眼睛在方针的胸口来回打转,看了几眼后又一路往下,停在了她的腰月复下方。
方针一下子反应过来,顺手抢过杂志就往严肃头上砸去。严肃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笑得有些贼:“行了,论力气你不是我的对手,无论试多少次都不可能得逞。东西真的都带齐了?”
“嗯,应该没有了。”
方针拉着箱子往门口走,走到玄关的时候人一顿,放下箱子又往屋里走。她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上面的一个抽屉拿了样东西出来。
当她再走回严肃身边时,手里多了个深色的丝绒盒子。
“什么东西?”严肃问。
“戒指,罗世送我的求婚戒指。”方针答。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挺喜欢袁秘书的,想给他写篇文了。可他这种禁/欲系别扭男,在我的心里就不该压人而应该被人压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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