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十不说话,华青弦便以为他被自己一句话给打趴了,于是又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太自卑。看你这表情,想来这玩异儿你应该见过,那就更好办了,一会儿你领着大兴去多做几个,咱们就可以……”
“你从哪里学会画这个的?”
他本不该这么激动的,可是,华青弦画出来的这些东西,他以前见过,而且,还曾在上面吃过大亏。一个农妇,会识字已经很让人吃惊了,现在还画出这样的东西来,又怎么能让他不多心?
难道,她会救他,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
阿十反常的行为,渐渐让华青弦有些沉不住气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随手画的东西是怎么招他惹他了,可是,他这么咄咄逼人的她就不高兴:“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会什么不会什么还要跟你报备吗?再说了,我从哪里学的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呐?”
愕然被这么一反问,阿十也愣了一下,许久,才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是谁?我是你相公。”
闻声,华青弦转身就啐了他一口:“啊呸!不要脸!”
“不要脸也是你相公。”
夸张地抖了好几抖,华青弦双手抱臂做肉麻状:“行了行了,你也甭在这儿肉麻我了,我告诉你行了吧!我在书上学的,你是个读书人,当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那书中自然也会有捕兽器和陷阱了嘛?再说了,我会画这个很奇怪吗?”
“你连兵书也会看?”
“什么兵书啊!我是从,从……小说话本里看到的。”
闻声,阿十不语,只用一种‘相信你我就是头猪’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她。见气氛不大对,华青弦终于收起了玩心,一本正经道:“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我?”
“什么是外星人?”
艾玛!这个该怎么解释?她要是告诉面前这个古代帅哥,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个蓝色的水球,而在这个蓝色的水球的边上还有很多很多不同的球,而那些不同的球上面可能还住着和她们一样的生物的话,他会不会将自己当成怪物给处理了?啊!想起来了,她知道怎么跟这货解释外星人了。
“怪物,对,外星人的意思就是……怪物。”
“你确实是个怪物。”
说罢,阿十再不看她一眼,只是悄悄拿起她画好的图纸,然后,直接揣自己怀里去了。华青弦一见,大惊:“哎!那是我画了一晚上的耶!还我,还我。”
两人正你打我闹,你抢我夺的时候,华青弦的家里,突然又来客人了。不过,这一次来的客人,华青弦却实在不想见。
还是那辆华丽的马车,还是那个笑容和蔼的苏管家,还是那套说词,只是,华青弦这一回却再也提不起兴致了。没办法,既然知道九姨娘不是什么好人了,她就不想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了,更何况,那个的女人明显对阿十不怀好意,她虽然和阿十无夫妻之实,却也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阿十被那种女人‘摧残蹂躏’。
反正,离了那个女人,也也不是在夹河镇活不了,大不了就是少赚一点钱罢了,无所谓。
“苏管家,您请回吧!”
华青弦的口气并无商量的余地,这让苏管家很是为难,他抬眼看了看华青弦身边的阿十,忽而道:“华娘子,我们府上也是付了你工钱的,你现在说不去,怕是不太好吧?”
“工钱,我可没见到。”
闻声,苏管家双眼微微眯起,不怎么客气地诘问道:“华娘子这是想不认帐么?那保和堂的帐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说起来,咱们夹河镇上可还没有谁比你华娘子工钱高呢!”
听到保和堂三个字,青弦做恍然大悟状,这才又夸张地道:“敢情苏管家说了半天就是指那些药钱啊?我看是您误会了吧?那些药钱便只是那一日的工钱而已。”
苏管家冷冷一哼,讥诮道:“一百两一顿饭,皇宫里的御厨怕也是没这个价的,华青弦你莫要当别人都是傻子。”
一百两?不是五十两么?
华青弦侧眸,恰看到阿十满不在乎的眼神,心下了然,知道肯定是阿十也看不过九姨娘的做法,故意在坑他们,于是笑道:“皇宫里的御厨是不是这个价我不知道,可是,我这一百两卖的可不止是那一顿饭的手艺,还有我带去您府上的咖哩粉,不是吗?”
“不过是点佐料罢了,就要一百两?”
华青弦摇了摇头,一脸神秘道:“苏管家,这可不是普通的佐料,不信您就试试,您花一千两在大晋找另一罐咖哩粉试试?这东西有价无市,光有银子可是买不到的呢!”
话到这里,苏管家已明白了华青弦的意思,但,华青弦说的都是事实,这种咖哩粉,在大晋别说是卖,就是听都没有几个人听说过。这九姨娘是南洋人,喜欢的东西也该是南洋那一带的东西,就算他现在着人去那边买货,等带回来的时候,怕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偏偏九姨娘怀了身子别的都吃不下,就爱吃这个华娘子做的咖哩饭,要是带不回这个华娘子,九姨娘一哭,老爷怪责下来,他这个管家怕是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这么想着,苏管家脸色一沉,又冷声道:“华娘子,这可是在夹河镇,岂容你红口白牙,瞒天要价?”
苏管家脸上的变化华青弦看得清楚,自然也明白他曾有所动容,可是,到底是做了几十年老管家的人,十分沉得住气,明明已经知道退无可退,却还是在和她讨价还价。既然他这么想玩文字游戏,那她也配合配合他。
“若是苏管家觉着这买卖不划算的话,也行,您回去把那咖哩粉带来,我立马还您一百两。”
一听这话,苏管家的脸色立马变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吩咐我做事?”
“行,我吩咐不了您,那就吩咐我自己的人总可以吧?”说罢,华青弦一扭头,看向大兴道:“那东西可稀罕得紧,要是让人调包了可不好,大兴,你带着银子跟苏管家回去一趟,务必把东西带回来。”
“嫂子,我真要去啊?”大兴又傻眼了,一百两啊!他上哪儿去找一百两买那罐子咖喱粉回来?
华青弦侧过身子,避开苏管家的视线对大兴挤了挤眼,意有所指道:“当然,不过嫂子也想过了,那东西你们也吃不习惯。算了,也别带回来了,拿到手后,直接倒进西水河,喂鱼。”
喂鱼两个字,华青弦咬字极重,只一说完,苏管家一张老脸顿时勃然大变,再无颜色……
那苏管家在苏家做了几十年的大管家,就连苏大人平时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几时曾想过会被人逼到这般田地?心中不甘,却也不敢擅自做主真的让大兴跟他回去取那咖哩粉,毕竟……
忍了忍,苏管家终还是强咽下心头那口恶气,拂袖间,怨憎而去。
待得那华丽的马车扬蹄而去,大兴脚一软差点就坐到了泥地上:“嫂子,你可吓死我了,要万一那苏管家真让我拿上一百两去取那咖哩粉,我可咋办啊?”
闻声,华青弦明快一笑:“怕什么,他不敢。”
“那个咖哩粉真的那么值钱?”
华青弦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东西本身不值几个钱,可是,物以稀为贵,大晋也没几个人会做那东西,自然就稀罕了。再加上九姨娘害喜,就爱吃这个,所以苏管家以没有请示过九姨娘之前,是不敢随便将咖哩粉拿出来让你去喂鱼的。”
听到这解释,玉娘也拍着胸口走了过来:“嫂子,你真厉害,我刚才看到苏管家那模样,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别怕,他是来找我的,不会为难你们。”
玉娘笑着点头,又说道:“嫂子,既然那个什么粉的这样值钱,咱们不如多做一点到镇上卖啊!”
华青弦摇了摇头:“也就九姨娘宝贝那东西,别人怕是真的吃不惯的,做了也浪费。”
闻声,玉娘撅了撅嘴,遗憾道:“唉呀,真可惜!还以为又找着一挣钱的好法子了呢!”
“好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得吃了早饭再跟你们说。”说罢,华青弦扭头看了看阿十揣图纸的地方,然后,一手牵一个娃,高高兴兴吃早饭去了。
吃罢早饭,华青弦这才将她想上山打猎的事情跟大兴和玉娘又提了一遍。这时候,他们两口子才知道华青弦昨晚上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他们看着华青弦那没几两肉的小身板,却迟迟不敢接她的话。华青弦自然也知道他们在犹豫着什么,于是,干脆地推了阿十一把:“快,把东西拿出来。”
阿十不动,也不答话,一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华青弦等了他一小会儿有些不耐烦,也不顾跟前还坐着两大两小,直接便伸手朝他怀里掏了过去。
然后,她没模到想要的图纸,却不小心模到了阿十的六块月复肌。
指下的肌理,不似女子般细腻柔滑,却健康而富有弹性。华青弦一手下去,竟有片刻的失神,尚未回过味来,阿十的声音却已隐隐自头顶传来,只是,他说的却是:“阿弦,你模够了没有?”
囧!尼玛,这货留点口德是不是会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饶是她练就了一身好‘脸皮’,也难免臊得慌啊!倏地收回自己的手,华青弦老脸通红,却还是嘴硬地强调道:“你以为我想模啊?我是找图纸,图纸……”
“图纸在这里,不是在里面。”阿十一边慢条斯理地从自己怀里模出华青弦想找的图纸,一边斜眸睨了她一眼,然后,意有所指地强调道:“阿弦,你插的太深。”
噗!一口老血。华青弦一个趔趄,竟是直接从板凳上栽下地去了。尼玛,这货是故意的,绝逼是故意的,这么**的话他都能说出口,亏她还以为他天性单纯,是个纯洁的孩子。
骗子,她上当鸟……
趴在地上,华青弦因过度震惊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许久后,阿十终于‘好心’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手滑过她手心之时,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手心轻轻地勾了又勾,刹那间,似有一股电流猛蹿过她的手心,然后直逼心脏,最终,杀向了她的大脑。那一刻,华青弦的脑中猛然划过一道白亮,五雷轰顶的刺激之后,她震惊地得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被调戏鸟!
嗷!嗷嗷嗷!
华青弦困在自己被调戏的小情绪里无法自拨,那厢阿十因偷袭成功正沾沾自喜,得意间,他无视于华青弦大受打击的表情,直接当着大兴两口子的面铺开手里的图纸,然后,条理分明地安排起来:“这是阿弦设计的捕兽陷阱,一会儿大兴就跟我去北山看看,选好地方后,咱们就着手挖陷阱,然后……”
不得不说,阿十的声音真的很好听,醇厚,浓郁,却又带着淡淡的清朗。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都不轻不重地传进了华青弦的耳里,渐渐地,她终于醒过神来,只是,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她却也再也没有打断他。
不是她又犯花痴了,而是他安排的一切,几乎和她计划中的一模一样……竟真的是一模一样……
——
直到阿十和大兴上山后很久,华青弦都困在某种难以排解的疑惑里走不出来,直到玉娘眼睁睁看着她把剥好的螺肉扔到了地上,再把螺壳扔进碗里时,玉娘才终于小心地摇了摇她的手,关心道:“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我很好。”说罢,她讪笑着又一次将螺壳扔进了碗里,螺肉扔到了地上。
玉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华青弦跟前的大土碗,华青弦顺势低头,当下便烧得脖子都红了:“哈哈!哈哈!你看看我这粗心的……”
“嫂子,你是不是担心华大哥啊?”
“没有的事,我担心他干嘛呀?”她说的是真话,阿十那厮虽然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可方才她模到的六块月复肌可不像是假的。虽然,她不知道阿十是因为什么原因会变成病秧子,可是,就算没有自保的能力,他至少还会动脑子,实在没她可担心的余地。至于她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她觉得,她好像担心的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玉娘手中的动作不停,但神情却是不信:“嫂子你别骗我了,其实,跟你说实话吧!我也挺担心大兴的,北山上别的不知道,野猪可多,而且那畜生喜欢结群出来觅食,万一让他们撞上……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有野猪啊!还是成群结队的?
华青弦也莫名开始担心了,话说,她虽然平时不怎么待见阿十那货,可要万一他那张漂亮的俊脸真的给猪拱了的话,她会内疚的。不过,想到阿十披头散发在前面儿跑,后面一群野猪儿追的画面,华青弦便觉得莫名的喜感,刚要笑出声来,却见玉娘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只得又赶紧收起笑意,摆出一脸担忧的表情来:“别急,等嫂子我做好了田螺酱,就跟你一起上山给他们送饭去。”
一听这话,玉娘又来了兴致:“嫂子,田螺酱是什么?用田螺做的酱吗?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东西呢?”
“没听说才好啊!证明大家都不常吃,这样咱们的田螺酱才会是独一份儿,才会有市场,才会稳赚不亏。”她已经想好了,就算她会做菜,可也不是当神厨的料。况且,她的身份那么特殊,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也不合适,只能另想一个合适的法子维持全家人的生计。买山虽是计划之内的事,可毕竟需要的不止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在此之前,她需要另外的‘法宝’来赚钱。
所以,这个田螺酱,就是她打开夹河镇市场的一个敲门砖,要是她一酱成名了,就算不能财源滚滚,但后面的计划要实施起来便都要容易得多。
玉娘现在最相信的人就是华青弦了,听她说稳赚不亏,便是一脸神往:“稳赚不亏吗?还有这么好的事?”
“那当然,你不相信嫂子么?”
“信,我当然信了,只是,这东西毕竟只是肉酱,又能卖多少出去?”肉酱这种东西,那是可吃可不吃的,玉娘自然是相信这买卖不会亏,但,想要赚大钱,她倒觉得还不如靠卖鱼。
华青弦美眸一转,反问道:“谁说我要卖肉酱的?我想好了,过几天咱们去集上卖包子去。”
“怎么又说变成卖包子了?”
闻声,华青弦但笑不语,只是留给玉娘一个‘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的表情。
玉娘古怪地看了华青弦一眼,却也没有再多问。
她不知华青弦在暗暗计划着什么,但依然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在她看来,跟着谁都不如跟着华青弦踏实。她不但不贪她们银子,还只管给她们多分。想一想最近做的几件事,又想一想昨日分到手的卖鱼的钱,玉娘脸上表情便更加坚定了。
只要跟着嫂子好好干,总有一天她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到那时,看那王婆子一家还敢不敢再瞧不起人。这么想着,玉娘觉得心口都充实着暖哄哄的一团热,手上的螺肉也就剥的更快了。
——
拔地参天的古榕树上,绿色的华盖仿似擎天的巨伞张开在半空里,千千万万条须根,从树干上流苏般垂挂下来,织出了一张竖竖的网。而隐在那竖网之后,苍穹门四大暗卫之一的天火,却正因饿的发慌而不得不掏出了怀里揣着的两个菜包子。
包子是华青弦家吃剩的,门主见还有多的,就给他和天水一人分了两个,还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有包子吃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他们俩。唉!门主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有山珍海味不吃,非窝在这山沟沟里吃包子,想到这里,天火无限忧愁地咬了一口,唉!这包子……还真挺好吃的。
正吃得欢畅,天火突然感觉周身的气流有些不对,一垂眼,恰对上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树下的小女娃长得粉妆玉琢,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件橘红色的衣衫,扎着丫髻,两边各用红绳系着个蝴蝶结。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的望着自己,可爱极了。
愕然看到如此萌物,天火下意识地一愣,须臾,又深深地拧起了眉,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
“大叔,包子好吃么?”
仰起呆萌可爱的小脸,华颜歪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树上正拿着一个半包子的天火,在她的脚边,还立着一只脚上被绑了绳子的花母鸡。
一声大叔太刺激,天火脚下一滑,惊得差一点从树上掉下来。他虽说比不上他们家门主那般丰神俊秀,也比不上神医骆惜玦那般温润玉如,可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啊!怎么能叫他大叔?吐血,他有那么老吗?
“小丫头,我是哥哥。”
华颜撇了撇嘴,一脸不甘愿地道:“哪有这么老的哥哥?你都有白头发了。”
闻声,天火捧心,做‘伤心欲绝’状。右手更是‘颤抖’着抚向了自己的鬓角,那里,有他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三小缕白发。好吧!他怎么能跟这么小的孩子讲得清楚关于这少白头的问题?
“小丫头,你想吃包子么?来,叫一声哥哥,这个就给你吃。”天火讨好地举着手里的包子,试图贿赂一下面前的小萝莉,岂料,华颜只是翻了个白眼便无情地拒绝了她:“大叔,不用了。”
大叔,还是大叔,天火的心在滴血……
华颜见树上的怪叔叔,一脸要死死不掉的痛苦表情,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大叔,你是不是很饿很饿很饿吗?为什么还要给包子我?”
有吗?他有这么饿吗?连个孩子也看得出来?可想而之,他的日子是过得有多么的凄苦了,连餐饱饭也没得吃。说来说去,都怪门主,偏要赖在这个山沟沟里,也不知道图什么。
“没关系,哥哥不怕饿。”
华颜明显不信,又撇起了嘴,还十分不客气地指出事实:“不怕饿你为啥还要偷包子?”
“偷?偷?我偷包子?我怎么会偷包子?”
天火又不淡定了,还站在树上就差点跳起了脚,他可是堂堂苍穹门的天火大人啊!被一个小丫头叫大叔已经够让他郁闷了,现在还被当成是小偷?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在江湖上就不要混了。
“这种包子只有我娘亲会做,不是偷的你是哪里来的?”说罢,华颜又指了指天火手里的‘疑是脏物’,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那就是她娘做的包子,她认得。
“小丫头,这包子是你爹给我的。”听到这话,天火终于冷静了下来,原来是小寡妇家的双胞胎之一,那就怪不得了,因为他吃的还真是她娘做的包子,不得不说,这丫头眼光也太毒了。当然,比眼光还毒的是她的嘴皮子。
“喔!原来是这样,那……你是爹爹的朋友吗?”
“应该,可能,大概,算是吧!”不知道属下算不算是朋友,不过,以他们和门主认识的年数来看,勉强说是朋友也不过份吧?
“这么不确定?那就是说,算不得好朋友了,只是一般般了。”说罢,华颜扭了扭脖子,又道:“大叔,你怎么不从树上下来?我这样看你脖子好酸呐!”
这个要求天火其实是可以拒绝的,可是,如此萌物在前,就连天火也有些不忍心拒绝。于是,他捧着受伤的心,大大方方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华颜的身边。
烈日下,树影斑驳,一大一小,对视而望。有破碎的光点洒落在他们的身上,晶晶亮的煞是可爱。华颜仍旧是仰着脸看他,因为就算天火从树上下来了,他的身高还是让她很有压力,于是,小萝莉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叔,你能蹲下来吗?”
天火仅仅是一愣,但身体却已不听使唤地照做了,然后,他们的身高比,便成了一比一。不用再抬头,华颜终于看清了天火的模样,只看了一眼,小丫头便弯起月芽儿般的双眼甜甜地笑了:“大叔,原来你不老。”
这一句话,天火无比受用,感觉比门主大人夸他一句还要让他得意。于是,他也好心情地问她:“小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
“我在陪阿花散步。”
“阿花?这只鸡?”天火觉得自己嘴角有些抽,可是,他忍住了。
“对啊!阿花喜欢每天出来散散步,不陪他散步,它会不开心的。而且,娘亲也说了,溜鸡好啊!溜过的鸡下的蛋更好吃更健康。”
天火听得一噎!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说过溜狗的,还没听说过有溜鸡的,这小寡妇不一般,教出来的女儿竟也是如此的不一般……
一大一小正凌乱地交谈着,突听得不远处有人疾步走来,华颜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是华青弦后便大笑着扑了上去:“娘亲。”
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华青弦低头就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小颜,你在和谁说话?”
“包子大叔。”
“谁是包子大叔?”
“喏!就是……咦……”华颜的手还指着老榕树的方向,可是,包子大叔呢!怎么不见了?
顺着华颜所指的方向,华青弦瞅了一眼,别说是人了,连只苍蝇也没看到。
“娘亲,我真的看到包子大叔了,不骗你。”华颜不服气,还围着那老榕树找了好几圈,不过,结果依然让她失望,因为包子大叔真的不见了。
见女儿那个认真劲儿,华青弦点了点头,无比认真道:“娘也相信小颜是个诚实的孩子,不过,咱们现在要去山上找大兴叔叔,你要跟娘一起去吗?”
小颜是不是遇到什么包子大叔了她是不清楚,可是,这孩子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对自己撒谎,所以,华青弦是真的相信孩子的话的,不过,小颜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如果她嘴里的那个包子大叔是吊子沟的人,小颜不可能说不出来。想到这里,华青弦不禁又看了看那颗老榕树,心头的疑惑,竟也是越来越多了。
但愿不是要陌生人才好,一个阿十已经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要是再来一个的话……
“要,要,当然要啦!我要去找爹爹。”早上的时候,爹爹只带了大兴叔和哥哥上山,华颜还老大不高兴,现在一听说她也可以去,立马笑开了花,瞬间便将她要找包子大叔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女儿的过度热情,让华青弦有些吃醋,她斜眼梭了自家女儿一眼,哼道:“就那么喜欢他吗?”
“当然了,爹爹很帅很好很有才。”
这个很帅很好很有才还是几天前华青弦说过的,她这女儿倒是会现学现卖,只是,这么高大上的七个字用在阿十那厮的身上,怎么她就那么不服气咧?
“娘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
“娘亲没发现是因为娘亲没有和爹爹一起睡。”华颜‘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完了又不甘心地追问道:“娘亲,你为什么不和爹爹睡呀?人家的爹娘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小颜,你是个姑娘家,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抚额,华青弦满脸黑线,她的女儿哎!这可是在古代啊!节操呢?
“可是,哥哥说你们不在一起睡的话,我们就永远不会有弟弟和妹妹,娘亲,我要弟弟,要妹妹,要很多很多……”
“娘亲养不起。”
虽然说童言无忌,可华青弦还是感觉压力山大。伤不起啊伤不起,她家的女儿还敢再骠悍一点不?
“是不是养得起的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睡了?”歪着头,华颜的表情很认真,那一脸期待的模样,让华青弦无语凝噎,这让她答什么好?她能说她和阿十那货不是真夫妻么?她能说她和阿十那厮要是真睡了就是苟且之事了么?
不能,所以,华青弦只是胡乱地摇了摇头,又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装聋作哑地将自家女儿应付过去了……
——
看着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远处,某暗卫憋笑憋到几乎要内伤,这样的极品母女,他家门主大人真的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么‘麻烦’了么?
不过,不管门主大人惹上的是什么麻烦人,他只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也不知道门主大人是怎么想的,偏偏指了自己跟在这个小寡妇身边保护她,这么骠悍的一对母女,哪里需要他的保护?他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人好不好?
无限月复诽着,但天火脚下也未含糊,很快便尾随在华青弦母女身后,上山找门主大人去了。
——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
华青弦找到阿十的时候,他正在拎着根滕条在听小羿背《三字经》,滕条在他手中晃来晃去,似是随时打算对小羿抽打下去。只是,小羿的记忆力似乎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只教了一遍,那孩子,居然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而且,没歇一口气。
背完后,小羿展颜对他一笑,刚问了一声他背得好不好,却看到母亲正领着妹妹送饭过来了。小羿偷偷看了阿十一眼,见他表情淡淡没有不悦的样子,于是又笑着找娘去了。
“娘亲,你怎么来了?”
“上来给你们送饭呐!顺便看看有没有要帮手的地方。”说罢,华青弦又不悦地看了阿十一眼:“大兴呢?你不会让他一个人干活,自己在偷懒吧?”
“我是那种人么?”
几乎毫不犹豫,华青弦张口即答:“是。”
“……”
阿十正无声地抗议着,大兴也憨笑着走了过来:“嫂子,你就别怪华大哥了,他可没有偷懒。陷阱早就布好了,华大哥看时间还早,所以就又教了小羿背了一会儿书。这不,正背着你们就来了。”
华青弦双眸一亮,激动地问:“陷阱都做好了?这么快?”
“嗯!安了五处,要是运气好,这几天就能猎到活物。”说罢,大兴又激动地看了阿十一眼,赞叹道:“嫂子,华大哥真厉害,要不是他教我,我还做不了这么快这么好呢!”
“真的?阿十教的?”
说罢,眼波一转,落在某个不被信任的某十头上。
阿十学着她的样子,狠狠地翻了她一记白眼:“怀疑啊?不是你说的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然也该有陷阱。即如此,我这个饱读诗书之人,如何能不懂设陷阱?”
华青弦一噎,还他一脸‘算你狠,你有理’的表情,然后便假做无事地对他招了招手:“吃饭了,过来吧!”
看她那手势,让阿十有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于是,阿十傲骄地站在那里不肯动。华青弦一见,也不搭理他,只是顺手将提篮打开,紧跟着,便是一阵阵馋人的香……
那香味太撩人,只闻了一闻子,阿十便傲骄不下去了,吃饭皇帝大,他还是先吃了饭再说。
阿十吃饭的样子很优雅,不过,其风卷残云的速度却不是盖的,很快,两碗便下了肚,再要加第三碗的时候,提篮已经见了底。阿十意犹未尽地放下手里的碗,正捧起手里的水要喝,华颜小朋友却巴巴地凑了过来:“爹爹,要是猎到了活物,是不是可以换银子?”
“当然。”
华颜重重地点头,一脸认真地嘱咐阿十道:“爹爹,你好好干呀!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才行。”
“为什么要爹爹赚很多银子?”
华颜叉起小腰,女土匪一般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娘亲说了,你要是有很多银子的话,她就陪你睡觉给你生孩子。”
噗!华青弦又喷了。
尼玛,这坑娘的妞啊!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可被王婆子一家活活打死,也绝不会将阿十捡回家去。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只想对当时的阿十说三个字:滚远点。如果非要在这三个字的面前上加一个距离,她希望是,要多远就死多远。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此时此刻,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分明只有一厘米。
有风吹过,撩起她的发丝,斜飞着拂过他的脸庞。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好似浸在水中的黑水晶,澄澈,透亮。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有着粉色玫瑰的色泽,正赤果果地引人犯罪。
华青弦下意识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略有些干涩有唇,须不知,她那样无意识的动作,对某男来说,也是一种感官上致命的诱惑。一厘米的距离,足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事,华青弦惊讶地看着他眸间闪动着的波光,那样直白的**,让她实在不安极了……
“真的吗?只要我有银子,你就跟我睡?”
终于,他说话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在问她些什么。可就是这一句话,有如当头一桶冷水浇了个她内外皆冰,让她当场便醒过神来了。
华青弦弹簧一般地跳了起来:“睡你妹啊睡!”
“那是**,再说了,我没有妹妹。”
“……”
华青弦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便开始暴走……
“娘!救我。”突然,不远处蓦地传来小羿一声惨叫,暴走中的华青弦倏然停下脚步,再回头,哪还有小羿的身影。
张望四周,华青弦的脑中瞬间便一片空白,浆糊到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她张大了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是,是小羿的声音吗?”
“娘亲,哥哥被怪物抓走了。”
小颜清脆的童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亦同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华青弦浑身一振,忍不住便颤抖起来。
怪物?华青弦这下可真的吓的不轻,连忙出声喝斥道:“不要胡说,这世上哪里有怪物?”
“娘亲,真的,有这么大,这么高,黑乎乎的,毛长长的。我看到它抓着哥哥扔肩上扛着跑了,他跑得好快,一会儿就不见了。”小颜虽然是个骠悍的妹子,可几乎从来不撒谎,她说是看到了就是真的看到了。就算是她表达不清某些东西,但有一条是肯定的,小羿真的出事了,而且,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给活生生地抓走了。
这个认知让华青弦吓了一大跳,腿脚一软,当时便倒了下去,好在阿十眼疾手快,这才稳稳地接住了她:“你别急,我和大兴追上去看看。”
听到阿十的声音,华青弦慌乱的心跳,这才有了片刻的沉稳,反手紧抓住阿十的衣袖,她眸光闪烁,语带乞求:“阿十,一定要把小羿带回来,一定要……”
阿十沉眸,幽幽深深:“放心。”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瞬间便抚平了华青弦心底的紧张与不安,她目送着阿十与大兴离去,反而冷静下来。细思良久,她将小颜塞到了玉娘的怀里:“玉娘,帮我带小颜下山。”
玉娘心头一颤,声音都变了:“嫂子,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小羿。”平静下来后,她已经仔细地分析过了,要说有怪物她还真不信,可这么大的山里,要说有‘野人’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也曾听吊子沟的老人们说过,有些走投无路之人,会到北山里寻一个山洞,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是,如果真是避居山林的‘野人’的话,为什么她们都没看见就小颜看见了?这一点,她始终想不通,所以,她想留下来帮着四处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其它的线索。
玉娘害怕,死活不让她走:“不行啊嫂子,山里野兽多,你一个人去找我怎么放心?还是我和你一起吧!”
“不行,你跟着我,那小颜怎么办?”
“可是……”
反手握住玉娘的手,华青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我就在附近找找,不走远了,万一找不到……我会自己下山。”
“不行,你得和我们一起下山,要不然,华大哥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玉娘不敢放手,一手抱着小颜,一手却紧紧抓着华青弦不放,山里的变数太大,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用不着跟他交待,我心里有数。”华青弦坚定地开口,双眸如大海一般深邃,激涌间翻滚着波澜,发出一种使人无可抗拒的魅力。
玉娘不自觉地松了手:“嫂子……”
“别劝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一定要亲自去找找,我答应你,一定不跑远。”说罢,华青弦深深地看了玉娘一眼,而后,飞快地朝着与阿十相反的那个方向,跑去。
华青弦其实并不是个胆大的人,至少,在面对如此处境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北山真的很大,在这种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是,小羿是她的心头肉,不找回来她哪里能安心?所以,就算是害怕,她还是选择了不停地寻找,直到,她眼尖地在某个山崖边发现了小羿的半片衣袖。
捏着手里的碎布条,华青弦的心哇冷哇冷,如果小羿真的是被什么东西给抓走了,找回来还有希望,可要是从这山崖边上掉下去了,那……她甚至都不敢多想。
“小羿,小羿你听得到吗?”
“小羿,是娘啊!娘来找你了。”
“小羿,我的好儿子,你快应娘一声啊!”
“小羿……”
趴在山崖边,华青弦急得都快哭了,虽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喊是没用的,可就是还存着一丝半点的希望。希望小羿还好好的,希望他听到自己的叫声后突然从草丛里冒出来,告诉她一切都是他在调皮,在和大家开玩笑。可是,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叫,寂静的北山回应她的,只是延绵不绝的回声,带着凄惶的不安,持续不停地拍击着她的耳膜。
那一刻,华青弦的心,很冷很冷……
就在她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时,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小羿时,她突然真的听到草丛那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小羿,是你吗?”
狂喜,华青弦猛地回过头来,岂料,尚未看清身后是个什么东西,她只觉颈上一痛,紧跟着,她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夜,弯月如弦,
朦胧的月色下,一人迎立风中,傲然而处。狭长的凤目微眠,深幽的眼眸在夜色的渲染下,闪着莫测高深的冷光。
“还是找不到吗?”
天火抱拳,神容肃冷:“门主,属下无能。”
闻声,门主沉默着,微抿的唇角带着孤傲的凛然,隐隐昭示着其刻意压抑的怒火。天火的双拳下意识地紧紧握起,只因,他竟从门主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天水呢?”
“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在山里。”天火是跟着华青弦上山的,天水则一直守在门主的身边,华羿出事的时候,天水已直接追了上去,可是,这一去也没了消息。以天水的身手,天火自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只是,连他和天水都追踪不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却也越来越好奇了。
垂眸,长长的睫毛在双眼下投下一道暗淡的黑影,黑暗中,刹那便朦胧了眸间的犀利之色:“让阿玦调一百个暗卫过来,就算是把北山给本尊翻过来,也要找到她们母子。”
“什么……”
一百个暗卫?开什么玩笑?这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打仗,一百个暗卫,诛杀一个先锋营都够了,居然派出来找那个小寡妇和她的儿子?杀鸡焉用牛刀,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阿十冷然,只淡淡扫了天火一眼,犀利的目光犹如一把冷剑,逼得天火心口一紧。
“属下马上去办。”
“天亮之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多不年了,他从不知担心是何种滋味,只是今夜,注定无眠。
时间这么紧?
天火不禁又抬眸偷瞥了他家门主一眼,见门主始终紧抿着唇,他识相地一抱拳,当下领命而去。
无论门主的指示是什么,无论门主的要求是不是不合理,只要门主需要,他就一定会去做。哪怕,他始终觉得门主对华青弦似乎是太过关心了一点。不过,那是门主的事,他做属下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天火走后,阿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紧张着什么,华羿不见了,华青弦也不见了,两个大活人就那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身边,若说是意外,似乎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只是,自己为何会这样反常?这一对母子,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她甚至一直都看他不顺眼。
可是,他怎么了,他竟然……真的很担心……是的,他担心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担心她的安全,所以,他才会有些失控,甚至不惜调动一百个暗卫来搜山,这样的疯狂行为,竟只是为了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女人。
他,是不是疯了?
“爹爹,我怕!”
阿十还在纠结着自己的行为,一声爹爹我怕,却将他神游的思绪彻底拉回。转身,是华颜那满是泪痕的小脸,伴着不合年龄的凄凉与恐惧,刹那便柔软了他的心。他朝她温柔地挥了挥手:“小颜,过来。”
一声召唤,华颜小鸟般扑进了他的怀中,紧揪着他的衣衫,便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爹爹,娘亲是不是也被妖怪抓走了?”
“没有的事,娘亲是去找小羿了,找到了就回来。”他不擅于安慰小孩子,只能平平静静地说着自己觉得可以安人心的话,只是,小颜的情绪似乎在失控的边缘,任是她如何劝慰,仍旧抽泣不止。
“那要是找不回来呢?”
华颜虽然小,却经历了许多同龄孩子都未曾经历的事,所以,这样的安慰她根本就不相信。反倒让她觉得更加不安,更加害怕了。感觉到华颜的身体在瑟瑟发抖,阿十用力地回抱着她,继续柔声安慰:“小颜乖,不要哭了,他们一定能回来的。”
得了他的保证,小颜又抽抽搭搭地哭了一阵,阿十始终很有耐心地抚拍着她的背,渐渐的,小颜不哭了,只是一边抽气一边可怜巴巴地问阿十:“爹爹,要是娘亲和哥哥都回不来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谁也不会想到,华颜最害怕的不是哥哥会死,也不是娘亲会死,而是她们都死了她该怎么办?她宁愿一起被妖怪抓走,一起去死掉,也不愿独自一人面对她们的离去。
她还记得娘亲重病的那一次,她独自守在昏睡不醒的娘亲的床头。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一个窝窝头,一口没吃都给她了,她不舍得吃完,分了一半给哥哥,可哥哥却不要,两个人正推来推去的时候,被偷了窝头的那一家人却打上门来了,二话不说,就打了哥哥一顿。后来,还说要把哥哥卖了,还窝头的钱。
那时候,天真的华颜还以为,她和哥哥就值两个窝窝头。
后来,是玉娘婶婶赶到后,才把哥哥从那个坏女人的手里抢下来,但,窝头被踩碎了,谁也没吃到。她和哥哥便饿了两天,最后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娘却突然睁开了眼。她永远也记得当时自己和哥哥哭的有多惨。那样的日子,有哥哥在一起她都受不了,如果连哥哥和娘亲一起没了……
所以,她抓着阿十紧紧不放,想从他的眼中,找到另一种可能会成为奢望的安全感,可是,阿十显然还不懂,所以,阿十说的是:“怎么会?娘亲和哥哥都会回来的。”
她当然希望娘亲和哥哥能回来,可是,她也同样希望,阿十能给她一个保证,虽然,她一直都知道,阿十不是她的爹爹。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华颜晶亮的眸底,似笼上了一层黑沉沉的雾气。她流着眼泪,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心底的不安却更加浓郁了,她要变成孤儿了,她要无依无靠了,她要流落街头,变成小乞丐了……
小家伙的反应那么奇怪,却是阿十所不曾想到的。不擅于安慰这样的孩子,可他还是展开双臂,笨拙地将她抱了起来:“别害怕,有爹爹在。”
闻声,华颜似是又有所动容,圆圆的大眼睛里倾刻又盛满了泪水,她委屈地扁着嘴:“爹爹,我会乖乖的。”
“爹爹不会不要你的,我保证。”
这个保证,来的太意外,她期待的时候他没有说,她已放弃了希望,他却又说了。华颜想哭,所以她又扁起了嘴,只是这一次,她哭着哭着便趴在阿十的肩上睡着了。
——
将熟睡的小可怜放回到床上休息后,大兴两口子正好来敲阿十的门,怕说话声将孩子吵醒,阿十没有请他们进屋,而是带好门后,直接跟他们直接去了堂屋里说话。
三人坐下后,均是沉默,还是玉娘忍不住了,便拎起帕子抹起了泪:“华大哥,我原是想让大兴找村长帮帮忙,让村里人一起山上找找嫂子的,可是村长说,他说……晚上不安全……”
说到最后,玉娘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其实去的时候就想过村长可能不太想帮忙,毕竟华青弦是个外姓人,山里的情况又不乐观,可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希望。可是现在,已明明白白地被拒绝了,想一想山里的情况,再想一想华青弦的温和,小羿的乖巧,玉娘的一颗心,简直是揪疼得厉害。
“没关系,兴许天亮了你嫂子就自己回来了。”比起大兴两口子焦急的模样,阿十的表现可谓是淡定自若,只是,他这般‘无所谓’的样子,落在玉娘的眼中竟又是一般凄苦。男人再好,到底都是个无心的,死了老婆可以再找,死了儿子可以再生,又怎么能明白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的不易?
嫂子好容易盼得华大哥回来了,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又这样了,玉娘越想心里越难受,忍不住便又试起了泪:“那怎么可能,北山又不比别处,白日里还能碰着猛兽,更不肖说是晚上了,我真是……担心死了,都怨我,我不该让嫂子一个人去找小羿的,就该拉她回来。”
抬眸,阿十淡然地看了玉娘一眼:“别自责了,你嫂子那个性你也拦不住,不怪你。”
可他越是说不怪她,玉娘就越是觉得心里不好受,眼泪也就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凶了。大兴见自家媳妇那个样子,也是心疼不已,伸手安抚地顺了顺她的背,这才又问道:“华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嫂子和小羿……唉!要不我再进山去找找?”
“不用了,太危险。”
如果连天水和天火都找不到,王大兴更加找不到,更何况,他已命百名暗卫出动,便是只苍蝇也该逃不掉了。
“可是……”
见大兴还在纠结,阿十忽而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嫂子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她不会出事的。”
这话一出,不说大兴愣了,便是连玉娘也顾不上掉泪了。哪有这么说自己媳妇儿的?
两口子被阿十吓得有些懵,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正愣着神儿,阿十又道:“大兴,你和玉娘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去镇上卖鱼,别太累着了。”
“那怎么行?这时候我咋还能去卖鱼呢!找嫂子要紧。”
大兴不肯,玉娘也急的直摇头,可阿十态度却很坚决:“找你嫂子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人总得为日后打算的,就算你嫂子真的回不来了,你们也得要生活,更何况,还有小颜呢!”
这话虽然说得很无情,可也是个大实话。进了那个山,出了那样的事,十有**也是不好了,虽然大家都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一个小颜,如果华青弦和小羿回不来了,小颜就只剩下父亲了,可小颜这个爹么,性子是好的,只是能力么……
想了想,大兴也觉得真得去卖鱼,万一嫂子真的不好了,至少还能有银子养活华大哥和小颜。
玉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想到华青弦对她的那些好,忍不住又哭了:“不会的,不会的,嫂子不会回不来的。”
“她会回来的。”
仿佛是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仿佛又是随口轻易的说出口来,但,那一刻,阿十的眸间有华光溢彩在流转,那种不言明确的笃定,已足以影响到他身边所有的人。
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华青弦,那个女人绝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他坚信她会回来,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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