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扶疏有些吃惊。入画平时话虽多,也没像今天这样在陌生人面前如此放的开。
杨妈妈见杨惟爱一脸高兴,也就没打断这不懂规矩的小丫头。
入画滔滔不绝:“……妮妮一家只吃大娘给的东西,三郎和阿猪带去的东西要是大娘不在也不吃,它们只听大娘的话……大娘还会看病,我上次得了风寒烧的浑身起泡,大娘给了一碗药就治好了……”
好吧,这姑娘越说越不像话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文郎说过大娘还会治病。”
杨惟爱兴致勃勃打断了入画,拉过慕扶疏的手:“来给阿娘看看,阿娘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
慕扶疏哪里会看病?在医学院蹭了几年课,其实也就是半吊子,且当时蹭的是西医的课,不是中医啊喂!她连把脉都不会,最多数数脉搏……
至于杨翁说她会治病,大约是看穿了当初的人参鸡汤,想不到他这么阴险,居然不动声色,回头就毫不犹豫将她卖了,讨好女人也不是这样讨好的,慕扶疏决定鄙视他!
不过对于杨惟爱的手脚冰凉,慕扶疏倒是有些了解。现代很多女性都有这样的情况。
一般女人手脚冰凉的主要原因是宫寒,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病,注意调养就以。慕扶疏有空间井水,要治好杨惟爱也就分分钟的事。
她握住杨惟爱的手,确实有些凉:“我哪里会看病,只是看过一些医书,知道风寒吃什么药而已。阿娘手脚冰凉不是大病,女人大都如此。我那里有些上好的红枣,还有点人参鹿茸丸,阿娘每日吃一点,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
杨惟爱挑眉:“你哪里来的人参鹿茸丸?”
人生鹿茸都不便宜,也极难得。杨惟爱是长公主的时候这些东西当然是等闲。逃亡十二年。出逃时带的金银再多也经不起这么多人花用,更不说还连连遇上灾年,粮食那样紧缺。说起来这几年来还是昨晚吃的最好,更别提珍贵的人生鹿茸等物了。
慕扶疏的人参鹿茸丸是自制的。空间里的人参,鹿茸是山上打到的壮年野鹿。空间有工具,制出来也不难。
“人参是我山上挖的,鹿茸是我猎到的。之后照着医书制了药。”
慕扶疏面不改色的回答,医书确有其事,不是空间里的,而是杨翁的。
入画在听见长公主对慕扶疏自称“阿娘”时,嘴巴就大张成了“o”形。待听得慕扶疏说起人生鹿茸的来历,立马忘记了慕扶疏的阿娘给她带来的震撼,瞬间满血复活:
“对对对。那两只棒槌大了,有我手臂那么粗,那头鹿是妮妮找到的。”
想了想,她又一脸崇拜的补充:“妮妮没把它咬死,活着拖回来的。”
割了鹿茸鹿鞭。妮妮一家四口就把它吃了。虽然是成年公鹿,也就四五岁,并不是很大。四只老虎一顿就吃完了。
杨翁在一旁听着,突然插话道:“那人参也是妮妮挖到的?”
慕扶疏斜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有些不顺眼:“是啊,妮妮又聪明又听话,我叫它找什么就能找到什么。”
杨翁和杨惟爱都看到慕扶疏不耐烦的斜睨的那一眼。杨惟爱想不通为什么慕扶疏会这样。一路上杨翁都在说大娘对他很恭敬,怎么现在看到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杨翁也猜不到慕扶疏在想什么,将她这个态度看做是自己透露了她的秘密,所以才心里不舒服,辩解道:“大娘,你阿母也不是外人。无妨的。”
我阿母不是外人,你是外人好不好?慕扶疏嗤之以鼻,又觉得自己笑。
现代人看对眼就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别说他们还是十二年前就差点成了夫妻,要不是那个表妹……
所以说表哥表妹是最操蛋的组合。
慕扶疏不肯承认自己心底的酸涩是怕重蹈覆辙。她妈妈当年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就是自己是她和不喜欢的男人生的。
是自己和杨惟爱不过才认识一天,有那么深的感情吗?三十多岁的熟女真的就这么渴望亲情吗?
慕扶疏抿紧嘴唇。这是她的小习惯,一旦心情不好就会这样。
入画被吓住了,不知道大娘怎么突然就生了气。杨惟爱也模不着头脑,看了眼杨翁,杨翁摇头,对入画和杨妈妈挥挥手,于是闲杂人等退散。
杨翁对慕扶疏微笑道:“大娘,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慕扶疏深呼吸两口,这是心理医生告诉她的解压方法,生气前深呼吸几口,能抑制住怒气,让自己更好的思考这气生的值不值。
她毕竟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很快恢复常态:“没事。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杨惟爱也看出了慕扶疏的敷衍。昨晚的相处太美好,她觉得自己已经和女儿贴了心,不愿意再被疏远、被摒弃在女儿心门之外。
“阿疏……”杨惟爱亲昵时会喊她大娘,此刻大约是迟疑又担忧,才会叫她阿疏。
慕扶疏看着一脸惊惶担忧的杨惟爱,突然笑了。
她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若是杨惟爱不喜自己,大在觉有了自己时就放弃。毕竟那个时候她和崔崇瑜已经和离;就算是这个时代打胎风险大,杨惟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生下自己,那也以将自己随便送人,而不是牵肠挂肚十二年,怕自己被拖累而不敢找来。
对于鉴别真话假话,慕扶疏还是很自信的。就算杨翁知道自己有些小秘密,也绝不会认为她的利用价值大到以让他心爱的长公主殿下冒险,长途跋涉到穆家村来寻求她的庇护。
所以慕扶疏才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忧很笑。她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什么所谓的母爱。她贪恋的只是记忆中缺失的家庭温暖,从小到大都没体会过的亲人关爱而已。
确切来说,杨惟爱也不是她母亲,只是这个身子的母亲罢了。
慕扶疏第一次觉得自己矫情。她占了慕扶疏的身体,享有了她的母爱,她该知足。因果而论,她更该报答。
想到此。慕扶疏落落大方道:“我是怕和阿娘和先生有了小弟弟就不喜欢我了。”
杨翁的脸难得红了,杨惟爱被自己口水呛住,咳了起来。
慕扶疏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杨翁硬着头皮道:“你看,慕氏夫妇有了阿猪。不照样对你好?”
“那是因为我是他们主人。”慕扶疏心情有些低落。
慕仲君和林氏那样对她,疼爱中更多的是恭敬。她说什么都不反对,那其实是把她当做主人。现在想想,自诩聪明的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到呢?他们对阿猪和对自己完全不一样,纵使表面看来他们对自己比对阿猪还要好。
杨惟爱拥住她,心疼道:“阿娘没打算要弟弟妹妹,有你一个就够了。”
慕扶疏一惊,赶紧看向杨翁,却见他还是面不改色:“你阿娘身子不好,不生就不生吧。”
杨惟爱捡到宝了!这样的好男人哪里去找?慕扶疏只恨他表妹死的太晚。
转念一想要是死的早也就没自己的事儿了。
慕扶疏就觉得有些对不起杨翁。他对杨惟爱的感情毋庸置疑。当年拼了命进宫保护她,四年前自己来到林家村,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觉察出自己就是长公主的孩子,才会二话不说住到慕家,那样尽心尽力的帮衬慕家。那都是爱屋及乌呀。
慕扶疏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这时又开始后悔了,结结巴巴道:“其实,有个阿猪一样的弟弟,也是好的……”
杨惟爱就含着泪笑了,杨翁也激动的看着她。
他们两都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啊!慕扶疏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做对了。再接再厉道:“阿娘,你和先生该举行个婚礼,接受大家的祝福,这样弟弟才会很快到来!”
慕扶疏再前卫,也觉得未婚**未婚生子不大妙,这个时代虽然不是明清时候。朱熹也没出现,无媒苟合也是要被人诟病的,尤其是长公主这样的身份。
杨惟爱连连点头。她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就算是逃亡路上不那么讲究,和文郎也是两情相悦。但作为女人还是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杨翁也同意,一脸温柔对杨惟爱道:“就是委屈了你,我家人都不在。到时候我以请大哥来主婚。”
杨翁的大哥就是蒙阳县令,三年来一直没换,还是在做他的县令,和林家村表面疏远了,只每隔一段时间偷偷来往个消息,知道对方都安好。
说到家人,杨翁情绪低落。杨惟爱也伤心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早就回去将他们接出来了。”
“不关你的事,我了解阿爹,就算我回去了,他也一定不肯迁族,最多叫我带几个年轻后辈出来,保全文家血脉而已。”
慕扶疏这才知道杨翁根本没回去,大约是在半路遇到长公主一行,这三年都是和她在一起逃亡。
她想起半年多前和文县令通的消息,安慰道:“文县令上次说过他家人无恙,先生放心吧。”
“果真?”杨翁惊喜交加。
“我骗你作甚?”慕扶疏微笑。
于是三人都如释重负的笑了。这乱世,没有比家人安康更值得庆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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