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清江不能去啊!”听了顾泰的话,顾安急得直跳脚,这不是去送死吗?
“不去?”顾谦脚步一顿,斜睨他一眼,道:“不去就是抗命,到时候还不是个死!”
“那咋办啊?”顾安傻眼了,这去是死,不去也是死,怎么他家老爷这么倒霉啊!
“子和,你的意思呢?”
“这……”顾泰沉吟半晌道:“既然是布政使司下的公文,自然是不能违抗的,但是咱们是不是拖它一拖?”
“哦?”顾谦眼前一亮,道:“怎么拖?”那两位差人已经看到了他活蹦乱跳的一面,装病是不能了,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我觉得老爷把上面的命令看得太重了,其实细想想,这事有些蹊跷。”顾泰见顾谦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遂轻声道:“以清江县的事为例,就算县太爷跑了,也还有主簿等人,就算主簿处理不了,上报兴化府,知府大人自然要出面办理,再不济他也会派人下来。”
“对呀!”顾谦眼前一亮,道:“既然他们有人手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寻我去解决事端?”
就算他现在失势,这个黑锅也不能随便背!
“这件事看似正常,但是老爷您不远千里赶到清江,就算立刻开始工作,也总是力有未逮不熟悉情况啊!”
“所以这事是他们理亏?”顾谦脑子里的那根弦被顾泰轻轻一拨,马上就想到了这件事最关键的节点。
“七八天的路程限期三日到达,如果您到不了的话就算罢官又如何?”顾泰将那些人最后的底牌掀了开来。
“罢了我的官他们就找不到背黑锅的人了。”顾谦心中大定,笑道:“将那两名差人请进来吧。”
公文在手,顾谦也没有为难那两名差人,收拾东西就上了路。
只是在路上,他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脚疼,总之按照正常的行进速度走那是行滴,要想让他快马加鞭星夜兼程那是绝对办不到滴,就这样,在两位差人无奈地催促声中,顾谦堪堪在五日头上到达了兴化府。
这五天,他也没闲着,旁敲侧击从差人的嘴里了解到了清江县□□生的经过。原来这个清江县是出了名的穷县,百姓们就靠着种粮和打渔为生,前年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了灵,竟然在清江县的南乡和北乡交界处现了一条小小的银脉,因为银脉狭小,官府开不力,所以南乡和北乡的百姓们就偷偷地开了一些小银窑,采来银子之后用来补贴家用,也算多了一项进益。
银窑地处南乡和北乡之间,两个乡的百姓们为了开采权没少争吵,时不时地还要为了争夺地盘打上一架,因为两个乡总起冲突,所以两方都给县太爷送了礼,想要靠着官府的力量多占一些好处。
惜这位县太爷是个贪的,吃了南乡吃北乡,事没办成还总给两边拱火,到了后来见两边塞的银子多了,贪心愈重,竟然了告示要把小银窑收归官府所有。这告示一贴出来,南乡和北乡的百姓们顿时沸腾了,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宽裕日子就要被那贪婪无度的县太爷端了饭碗,简直是是忍孰不忍,他不给大家活路,大家就不给他活路!
在有心人士的煽动下,暴怒的乡民们跑到了县衙要求县太爷给个说法,是一向威风凛凛的县太爷此刻也牛不起来了,听说有几百名乡民在外面围着,这位县太爷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
他越不出来,乡民们的情绪就越激动,本来他只要出来宣布告示作废就能把愤怒的乡民们安抚下来,是也不知道哪个给他出的馊主意,竟然让差役们偷着去给知府衙门送信,请求上面的支援。
好了,差役刚刚溜出去就被围堵在四周的乡民们抓住了,搜出信件一看,县太爷竟然要请知府大人派兵平乱!这是要把大家伙往死里整啊!
本来还想让县太爷给个说法的乡民们再也无法容忍,他们一拥而上,撞开了县衙的大门,冲进去满院子寻找作死的县太爷,只是令乡民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队伍中还掺杂着里正的人,正是这几个人放了水,偷偷把县太爷放走了。
找不到作孽的主,乡民们怒气难消,狠狠地放了一把火才蜂拥而散。
“那位林老爷现在何处?”顾谦在知府衙门前下了马,神色严肃地问道。
“小的也不知。”差人陪着笑,进府衙禀报。
顾谦被带到了签押房,一边等一边盘算着能从知府大人这里捞取什么好处,毕竟他是代表官府去卖命的,不给点好处谁能不顾危险跑到清江那地方去?
只是顾谦如意算盘拨的响,知府大人的小九九也不差。没一会儿,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就从外面走了出来,带着歉意对顾谦说道:“这位就是即将去清江的顾大人吧?”
“正是在下。”顾谦拱了拱手,矜持笑道,“请问阁下是?”
“不才是萧知府的外聘师爷,姓张名岳字云中。”
“原来是张师爷,失敬失敬。”
“顾大人客气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也不见张师爷提见知府大人的事,顾谦心生不妙,还没问出口,就听张师爷说道:“今天真是不巧啊,萧大人到福州搬救兵去了,清江县的暴民不听管束,萧大人派了几路人马过去也没能平息乱局,所以他去请巡抚大人示下,想要调兵平乱。”
调兵平乱?顾谦眼前一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不是推着自己去送死吗?
“那下官就在这里等大人吧!”顾谦硬着头皮说道。
“清江县群龙无首,大人切不多待,还是速速去清江县坐镇吧!”张师爷见顾谦要拒绝,又撂下一句似真似假的威胁,“依布政使司的公文看,大人已经延误了上任日期,知府大人宽容,必不会追究,是大人再不去清江……”
你个老匹夫,就这么想要老子去送死吗?顾谦恨不得剥下这老家伙一层面皮,但是形势不如人,就算一个师爷,那也是顶头上司家养的狗,他奈何不得人家。无奈,顾谦笑着应道:“张师爷说的对,我这就赶赴清江,尽快平息乱局。”
在张师爷隐晦狡诈的目光中,顾谦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府衙。
“大人,怎么样?”等在外面的顾泰一看到他就急忙迎了上来。
“让我们速去清江上任,不得有误。”
“什么?”顾小九也急了,清江的事都传到兴化来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位被烧了县衙夹着尾巴逃跑的县太爷。现在自家老爷被人推上去顶缸,去了那里还有命在吗?
“走吧!”顾谦刚刚迈出步伐,就听后面传来声响,给他传递文书的差役又追了出来,“顾大人留步!”
“怎么?知府大人改主意了?”顾谦脸上一喜。
差人尴尬一笑,道:“张师爷说,知府大人留了话,让小的护送您去上任。”
□□的张云中!特么的老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盼着老子死?这是知府大人的主意吗?这特么是你老小子自作主张吧?顾谦气得头顶冒烟,但是看着差人牵来了马,却不得不爬上去,带着顾泰等人不甘不愿地出了城。
看着一行人走远,门子赶忙进去报告了张师爷。
张师爷笑了笑,端起茶呷了两口,这才整整衣襟,步入后堂,对一个正在写字的中年人说道:“大人,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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