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脚无力跌坐在地上,胃部痉挛不止,捂着肚子,舌根疼痛仿佛要把胃给腾空才罢休。
实在没有任何勇气看那脸色铁青的男人,用袖子不雅地揩揩惨白的唇,缓缓爬向在地上滚了几圈的食笼。杜康酒和娘做的水煮鱼洒了一地,酒味、香辣味和着污秽的酸腐味飘散开来,还没够着食笼,便觉得身子一轻,被人给提了起来,腿还是没力,干脆就“挂”在他身上。
他胸前白花花、绿灿灿的东西我依稀能分辨出白是馒头,绿是小菜。胃部又是狠狠地一抽,却再也吐不出什么了。
“这身衣服,你就是卖十次身都不够赔。”他捏住我的手,很紧,很疼,阴沉地说。
“我又没有说要赔你衣服。”还说这身子健康,跟软脚虾似的。欲挣月兑他的钳制,却被他用力一带,脸贴在了呕吐物上,我哭,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实在不想跟他纠缠太多,无奈地抬起头,哀求道:“大爷,这不是有老板吗?衣服我赔还不行吗,找柳老板就是了。就说是小吆给弄的,叫他赔好了。请爷放了奴家,奴家还有事要做。”
“小妖?你叫小妖?还是桃之夭夭的夭?”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可依旧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都不是!用仅有的力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虚伪地笑笑:“奴家不识字,爷说哪个就是哪个。”
柳子佩是柳家的吆女,四哥私下都这么叫我的。
“那好,带我去更衣。”他笑笑,其实他挺好看的,可是那双眼让人觉得害怕。什么?带你去更衣,有没有搞错,那娘就等着为我收尸好了。
“请放了奴家,奴家不是卖身的姑娘。”先试着沟通吧,不过看他眉眼间的霸气可不是能轻易说服的。
“宁远爵说这园子里的姑娘都能玩的。”他的脸在我瞳孔中放大,似乎是觉得这臭味难闻,皱着眉头放开了我的手,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快走,去你的房间!”
这该死的色王爷,全是一丘之貉。
我有些急了,手模到腰间的刻刀,情急下我拿了出来,带着哭腔说:“求爷饶了奴家,奴家有情郎的,来这里和柳老板说好是打杂不卖身的,请爷了奴家!不然,奴家不客气了!”
这左一个“奴家”又一个“奴家”的,越说越顺口了,却也有了些语无伦次了。
他浓眉一皱,额头有乌云布满,站在那里盯着我。
手居然发抖了,几年的雕刻下来,拿刀手抖是大忌,自己怎么就抖了呢?原来这与心态有关,他在移动步子,脑子如琴弦紧绷,反射性地划了下去,他闷哼一声。
我跳了起来,扔下刻刀,没命似地往院子里面跑。后面有急切而凌乱的脚步声,奔跑!奔跑!两个字胀满脑子,腿脚比什么时候都变得灵活而充满爆发力。
无头苍蝇如我,红磨坊里楼对楼,阁连阁,到处是老鸨、龟公、恩客、妓女跑哪都撞着人。今天的我,比喝了红牛还厉害,都硬生生地把他们给撞倒,晕,这么多岔道该往哪里跑呀?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叫四哥把这里全弄成大通屋好了。转头看那人逼近,两人身上的污秽味在奔跑中和着汗味飘散,众人纷纷掩鼻鄙之,倒也为我的逃跑创造了有利条件。
“抓住她,爷有赏!”他其实也不能算在跑,是快走,这么一段路下来,我累得有些心绪全乱,他却大气都不喘下。
钱!金子!银子!这是不容忽视的诱惑,众人通通眼放金光,特别是那几个侏儒龟公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向我冲过来,于是乎,我成了众矢之的。
怎么办!眼前全是红色的幔帐,红的灯笼,我委屈得要哭了,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招谁惹谁了……衣服被人扯住,布匹撕裂的叱声将神经一根根震断。难道真的要大声宣布自己是柳宰的女儿吗?
哗!
袖子被人扯了下来,藕臂粉女敕,更多的人涌了上来,贪婪的眼神中分明写这大大的“把她衣服月兑光”。
前面有阳光!出口!那是出口!
腿更有力了,挥动双臂,冲过去。远远地,红船舫停泊于河,红色的轻沙飞扬,船头站有两人,我看到了希望!
张着嘴想喊,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喊?那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咚咚地走到船弦边。
我更卖力了,箭步如飞,向他们的方向跑去。
等我奋不顾身跳下锦江河时,我才意识到了惯性的可怕,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被惯性整下河的不只我一个。一大帮人在锦江河扑腾着,我渐渐地没了气力,心想着,还好还好,死也拉些垫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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