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后山的路并不好走,乱石嶙峋,山势越往上走越是陡峭险峻。
站在一片萧索之地荒芜幽冥前,我让慧明退避开去,喉咙里似有物体哽在其中,卡在那里,眼酸涩起来。这里哪里是死者安生之处根本就是乱葬岗!
最外围的一个半米高的小坟头斜插着一块巴掌宽的木头,上面歪斜地写着平广之墓。蹲模着木头上的名字,哽咽而语:“不是说了要等我的,平日里性子就急,也不能急成这样,再怎么等我回来见最后一面。”看看身边的香笼,拿了三根香点上插进坟头颔首说:“对不起,这次上来没有带你的份,回去后一定给你多烧点。”
站起身,在零落清寒的坟头上努力寻找慧慈的名字,终于在靠边上一隅找到了她的名字,褐色的破木上已经爬满青苔。转身紧紧地拉过皇甫炙走到她的坟前,坟头一抹蓝色的蝴蝶兰孱弱地临风而立,仿若慧慈一身美丽的孔雀蓝长裙,斜倚桥头,拈花而笑。
放下香笼,摆出对烛、清香、钱纸和一碗水酒,拿出火石点燃对烛,焚香叩拜。
皇甫炙轻蹙眉头看着我所做的一切,并未言语。
三叩拜完,在心里默默地对慧慈说,师太,你的儿子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不能相认,相信就算你活着也一定不会愿意的。人生有很多无奈,不是说过吗,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就满足了,那么请你安息吧,如今的皇甫炙是万人之上的君王,是如切如磋的绝世男子,希望你有在天之灵的话,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他。娘……
取出怀中的簪子,将它用黄色的丝绸细细包好徒手埋入坟头,一不小心,尖锐的石头菱角割破手掌,皇甫炙立刻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查看伤情,摇摇头要他不用担心说:“这点伤算什么,以前被钱……”察觉自己差点说漏嘴,立刻改口道:“以前用刻刀的时候,为刀子划伤是常有的时,不碍事的。”
“不行!得马上包扎起来。”他撕下衣衫一角为我包好说:“立刻下山宣御医。”
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衣衫,曾经自己身无分文沦为乞丐,而这件衣衫足足可以供一个普通家庭很富足地生活一年半载,可就这么为了这点伤轻易地失去了所有价值。
抬头迎上他关切的眼笑说:“皇上在意的是柳淑妃还是柳子佩?如果喜欢的是柳子佩,那么请皇上不必大动干戈,柳子佩可不会在意这点小伤的。”见他的微微松口气轻笑,转头再看看那朵颤抖的蝴蝶兰说:“皇上,她是我的鹜峰庵最好的朋友,对她,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亲娘一样。我想……我想,如果你能亲手为她焚香一柱的话,她也不枉此生了,我求你了,好吗?”说完从香笼里拿出最后的三支香递向皇甫炙。
他凝视我许久,我坦然以对,因为此时我的眼中是真切坦诚的,无所隐瞒所以无畏。他点点头接过香,对着对烛取火,我笑着一点点地将钱纸洒进火堆里,火烧得很旺,黑色的钱纸如翩翩蝴蝶发着红光在空中盘旋飞舞。慧慈应该是高兴的,娘说过,在祭奠逝去者时,火烧得越旺,就说明死者有灵,他们很高兴。
待香火燃尽,风呼呼吹起,皇甫炙拥着我,衣袂飘飘……
“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是绝壁。”跪在地上太久,腿已经发麻了,在皇甫炙怀里,看着临崖绝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下面是一条很深的河,滚滚河水一直流进锦江河。
“这座山除了怀远寺,其他的地方都不曾来过。”皇甫炙边说着边带我离开。
我似乎有什么预感似的回头望了眼绝壁,心中暗忖,是否绝壁就是无路?
“哦,怀远寺皇上也未必熟悉,契难大师房间里的密道不知皇上是否知道?”我玩心大起,想到那日在密道里偷看他的事情,我知道,就算他不说,他对我之前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芥蒂的,既然决定好好以对,那么,能解释的就多向他解释好了。
回到宫中已经是日落,用完晚膳,皇甫炙饶有兴致地要我雕刻物件给他看,正刻得起劲,锦妃那里便传来消息说是大皇子皇甫宇博高烧不退,太后要皇上速速过去。
恭送皇甫炙离开后,我回头冷冷地看着舒月宫的一干人等,因为昨日宴会上不倒翁女圭女圭的事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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