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在一小丫鬟搀扶下，坐在黄梨木透雕的鸾纹椅中，常年卧床使得面相苍白清瘦，颧骨突起，一身淡雅的白牡丹直领长衣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姿色。
孟母一贯的冷面冰霜，看见孟天楚一身中衣披散长发，脸色越发凝重：“楚儿，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可知……”孟母说到这，想到身边还有丫鬟在，便住了嘴。
冷声告知：“下次不要这副样子。”
明明年轻时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可是怎么现在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摆出一张扑克脸，难道孟天楚在国子学成绩第一，还不足以让她放下严厉不可近的架子吗？
孟天楚从小就孝敬母亲，是有名的孝子，他的顺从来源于对母亲的理解、心疼、怜悯，那母亲对他可有理解、心疼、怜悯？
他在用自己短暂的一生来撒一个弥天大谎，圆母亲在他出生时阴阳颠倒的赌气！
孟天楚鞠躬行礼，“娘，我知道了。”
孟母双眼无神却异常冰冷：“听说你今天在国子学打架了？让你在国子学好好读书，可不是让你去当混痞子！”
孟天楚低着头。
“你和丞相府公子相处怎样？”
知道他打架了，却不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只问与丞相府攀交如何？他可是个女孩啊！和男人打架身为人母你不关心吗？！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何打架？
孟天楚咽下喉中不断涌上的酸涩，声音僵硬，“很好。”
孟母这才露出点喜色，“将来你考取功名，列朝为官，与丞相府结交必有益处。”
孟天楚眼中泪光闪烁，沉默点头。
“楚儿，如今天下太平，武将无用武之地，你只得科举一条路，珍重国子学读书的机会，不要毁在你手里，别忘了你的使命，光耀孟家门楣。”
孟天楚深吸一口气，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淌下来，孟天楚抬起头直视孟母，“原来娘此次前来是担忧孩儿毁了您数十年的心思，您放心，生养之恩不敢忘，我会按照您的指令活着。”
孟母何曾想到一向柔顺的儿子……不，女儿，突然说出这些冷言冷语的话来。
她侧身让身后小丫鬟出去等着，声音都在颤抖。
小丫鬟领命退出去，门重新关上。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孟母华服间颤抖摩挲的窸窣声。
孟母：“楚儿你有怨言了？”
“呵呵，”孟天楚心凉至极反而笑出声，清泪不断从脸颊淌落，“这一问您是怎么说出口的？看来您是全然不把孩儿放在眼里，我只是你利用来出一口恶气的工具罢了。”
“是不是你认为我没有感觉没有心啊！我连最好的朋友都隐瞒着，做梦都在害怕被拆穿的一天，我每天都过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这些……”孟天楚哽咽，“……这些都被你一句‘你有怨言了’轻松带过了？”
孟母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鸾纹椅把手，面上努力保持镇定：“楚儿，我在为你好，考取功名，成为国册留名的圣贤名仕有什么不好？”
孟天楚双眼通红，第一次把所有不满喊出声：“为我好让我不男不女的活着？！”
孟母脸色顿时惨白，哆哆嗦嗦伸出手指：“你个逆子给我闭嘴！”
“呵呵，怎么？我不说您都忘了？”
“你是我生的，父母之命你都听不进去了？！”
孟天楚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断点头，“是啊，您生了我，这一句大过天。”
孟天楚忍住满腔撕裂之痛，苦痛的眼闭上再睁开一片清明：“好，好，我答应你！我会光耀老孟家的门楣！我会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您生了个好儿子！让孟家列祖列宗都觉得我爹亏待了您！都在您面前抬不起头来！！”
孟天楚站直腰板，一脸决绝：“可那一天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的命运就由我自己做主！”
孟母双目圆瞪从座椅上站起身，又一下子跌进鸾纹椅中，双唇惨白无色簌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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