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风拂过，眼前忽然出现一人。
这人同祁恬打扮相似，只不过身姿更加窈窕，神韵更加淡漠，若祁恬只是一张白纸，那这人就是一潭秋水，较之少了几分呆板，多了几分灵动。
宋文菱生怕祁恬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抢先说道：“在下孟菱，请问前辈是？”
梁子鸢微微一笑道：“我叫梁子鸢，你叫我梁姑姑就行了。”
“梁姑姑。”宋文菱佯装乖巧地唤了一声。
祁恬静静侍立在梁子鸢身后，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同我这小徒弟，聊得好似很投缘。”梁子鸢坐在梨木椅上，神色淡淡地捏起一颗朱果。十指纤纤，洁白如玉，偏偏染上了鲜红欲滴的豆蔻，颜色比那朱果还要艳丽几分。
难道她听到自己同祁恬的对话了？宋文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若称自己认识祁恬，或许会扯出许多别的事来，若称不认识祁恬，又怕祁恬这个心性大变的，会当场戳穿。
不过方才自己道出的分明是假名，她却没有做声，说不定这一次也能蒙混过关。
这样想着，宋文菱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到伶人，十分好奇，不懂规矩，还望梁姑姑不要责罚。”
“我自然是不会责罚你的。”梁子鸢笑了笑。
事实上，她方才隔得很远，放出神识探测了一番，并未听清宋文菱与祁恬的对话，只晓得这二人一问一答地说了几句，想来应该是这眼前这名叫孟菱的小姑娘，在与祁恬随口聊天。
“孟菱，你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我身后的是祁恬，你的七师姐，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是了。”
“不是还要经过三次考验吗？”宋文菱大感惊奇，她怎也没想到，自己进入朱弦阁，竟如此顺利。
“我是一等伶人，能将看中的人直接收做徒弟，以后你若是坐到我这位置，也能像我一样不讲规矩。”梁子鸢说起话来丝毫没有架子，反倒透露着一股亲切劲儿。
“弟子知道了。”宋文菱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别人都是白衣伶人监测修为，轮到自己时候，就成了那红衣婆子。想来红衣婆子应该是梁子鸢的人。
可她仍未相通，为何祁恬会变成眼前这幅模样。
梁子鸢并不知宋文菱是在低头思忖，只觉这人呆呆傻傻，十分无趣，与第一眼所见时，那乖张桀骜的模样截然相反，于是随口问道：“你是不是真心想来我朱弦阁？”
正暗暗琢磨的宋文菱，不经思索就摇了摇头，待反应过来时，已是迟了。
“既然不想来，那为何要来？”梁子鸢眉宇间多了一丝疑惑。
这下可好，该如何解释？宋文菱有那么一瞬的慌神，佯装镇定，信口编道：“为了一个人。”
“哦？”梁子鸢记得，这女孩的确离开过一会儿，回到队伍之后，与一个少年有说有笑，难道那人是她的青梅竹马？
“他叫祁楚，想入阁当乐师。我不愿与他分开，所以就来了。”宋文菱继续瞎编，此时此刻，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说法。
“原来如此。”梁子鸢微微点了点头。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孟菱同自己一样，也是被父母逼来的，想不到却是为了小情郎。看来那个名叫“祁楚”的小少年，是个无情之人，否则也不会想要入阁当乐师了。朱弦阁的规矩，是一旦入阁，就不得离开。那小少年若真心爱她，怎会舍得将她抛下？
不过这样一来，第一眼所见时，“孟菱”那异样的神色，也就解释得通了。试问世间哪个女子，愿意让心上人离自己而去？
“他现在在哪儿？”梁子鸢问。
“他是土灵之体，应该是进不来的。”宋文菱说。
“土灵之体？”梁子鸢嘴角微牵，“不是应该进不来，而是一定进不来。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你说说情，让他成为外门弟子，好生历练几年。”
宋文菱愣了愣，一心想要找个理由，拒绝梁子鸢的“好意”，无奈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佯装惊喜道：“真的吗？那太谢谢姑姑了。”
梁子鸢朝身后招了招手：“祁恬，你去同李婆婆说一声，叫他放一个名叫祁恬的少年进来。”
“是。”祁恬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宋文菱生怕祁楚那二愣子，一见祁恬这个姐姐就露馅，急急地说：“我也一起去！”
这个要求是有些失礼的，但梁子鸢并不介意，只道这孟菱用情颇深，于是颔首应允了。
宋文菱跟在祁恬身后，一齐走出乐之楼。此时恰好轮到祁楚测灵根。果不其然，他一见祁恬，就露出惊喜之色。宋文菱狠狠使了几个眼色，他才后知后觉地低头掩饰过去。
那个方才领着宋文菱进门的红衣婆子，趾高气扬地站在一旁看着，估计是个管事之类的角色。祁恬走过去，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便挥了挥手，示意祁楚可以过关。
当夜，宋文菱随梁子鸢住在乐之楼中。
收徒大典持续了整整三日，过了三道门的，仅有十五人，七个女子，八个男子，当然，像宋文菱这样中途被挑走的，没有算在其中。只过两道门的，可勉强被收作外门弟子，加上祁楚，共有五十余人。
乐之楼只是朱弦阁的一个分支，据说这样的分支有十余处，后者同前者一样，也是由幻术构建而成，据说伫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那里是整个三界幻术最强之处，若没有灵鸢引路、银鸥相送，没人能够抵达。
收徒大典完成之后，众人穿过犁国，赶至边境。犁国东边是陨神谷，西边是黄沙漠，南边是黑沼泽，北边则是这片无名海。
海边，一众白衣男女整齐列队，神采奕奕。
内、外门弟子的衣物，除材料不同之外，无甚差别。内门女弟子穿的是轻纱，男弟子穿的是湖纱，外门的衣物则全是由棉布所制。
待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梁子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玉佩，玉佩上是一只惟妙惟肖的鸟儿，生着三眼三爪，尾如匕首。
只见她轻吹一口气，那鸟儿眨眼间就变成了活物，展翅飞至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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