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宫里,首当其冲的就是秋言蔑视,我知道今天由太监带着出去,然后十五阿哥送回来,已是惊世骇俗了,会遭她如此白眼也该是意料中事。这几天来不只是秋言,就连方莲姐,兰心和薏雅她们皆对我甚是冷淡,只有娣姐一人相见时还会笑脸以对,只是自那天始她们也没再跟我说些什么了,一直至瑞常在叫我去延禧宫,她们都没跟我说话。临別之际竟只有常在一人的几句嘱咐:〝沁霜,能去宜妃那儿是好事,自古人望高处,水往低流,只要万事小心,本宫还是很替你高兴的,可以的话就多来看看我吧!〞半年多的情谊,还是会令人甚为不舍,我强忍著泪水道:〝谢娘娘,奴婢告退。〞当我走出钟粹门时,我还是不禁回头凝视门匾许久,直至替我拿包袱的小太监唤道:〝姑娘该走了,十五阿哥在等着。〞我只好再多看钟粹宫一眼,在心中向它道別,也是向我温馨的宫中生活作告別。
走在永巷上,我看着正东方的朝阳清新而有活力,每一线阳光越过椒红的宫墙穿透了我的瞳孔,直接打入我的心坎去,虽然心情沉重,但明媚的朝阳就像在告诉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该對未来抱有希望,我与其相视以对,微笑着谢谢祂的指点,前面的小太监还以为我在叫他,便回头问道:〝姑娘可有事唤小的?〞我笑道:〝没什么。〞他便道:〝姑娘延禧宫到了,这里,小心。他掺著我跨过门槛,一直引领我去偏殿的道上,我不禁疑惑了,道:〝公公,我们不用先见过宜妃娘娘吗?〞小太监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肖公公吩咐让小的带姑娘来见十五阿哥。〞我道:〝好吧,那有劳了。〞他微笑道:〝不敢,那是小的荣幸。〞看着偏殿的石阶已在眼前,他便道:〝小的就不进去了。〞看着我已有迈步向前之势,他又小声地道了一句:〝那个以后还望姑娘能多多关照。〞我回头看他,正想问他叫什么名字,只听得远去传来急速的脚步声,那小太监只道了一句:〝姑娘以后一定会再见到小的。〞说完便退了下去。
我扭头看向右边,只见十五阿哥正笑着跑来,他走近时还未喘完,便已开口说话:〝你,你来了。我……〞我看着他说得这般辛苦便道:〝你先喘完再说也不迟呀。〞他便拉我进去屋里,连连倒了几口茶喝,看他满头大汗,我便掏出手绢想为他拭汗,却猛然发觉那是王寅给我的手绢,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了,幸好十五阿哥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见我为他拭汗便很开心地看着我,待得他已平伏下来,我也放下了手,此时他才看到那手绢,他把手绢提了上来看道:〝这手帕是別人送给你的吧。〞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便笑道:〝这是男用的帕子,而且还是皇室样式。〞我不禁呶呶念道:〝皇室,皇室,这不可能吧?〞〝什么不可能呀?〞〝这,他只是个宫中侍卫,怎么可能有皇室东西呀。〞十五阿哥想了想道:〝那他一定是跟哪位阿哥很亲近,是別人赏的吧!〞他顿了顿便道:〝我们干嘛要讨论这个?其实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我并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倒是在想,这方帕子怕不是哪位阿哥之物,而是皇上的吧,他既然能成为皇上的耳目打探八爷党之事,那能得皇上赐物也是意料中事啊!低头再看那暗紫色的绢帕,心想定要快点归还才行,要不让他人发现了,不管是盗窃罚还是被怀疑为私通罪,哪一条都非我能承受得起!思行於此,立即把手帕抓紧放入衣兜里,深怕別人看到。〝你怎么了?〞十五阿哥突然的问话把我从思绪中又拉了回来。我忙道:〝没……没什么。〞因为刚才还在想这些令人惊怕的事儿,下意识觉得他会看透我的心思,而顿时结巴了起来。他看看我便道:〝我看你今天哪儿都別去了,回屋好好歇息吧!〞我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便道:〝但你……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吧!〞他往我脸上轻轻地掐了一下道:〝瞧你这脸色,別要待会儿晕倒,还要我背你回来。〞〝谁晕倒了?〞我嗔道。这孩子就喜欢小瞧人。〝快去吧!〞在他的催促下,我老大不情愿地爬上了床,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安,再怎么说这也是阿哥的床舖,我一个奴婢睡在上面是不太妥当的,可是他却在我身后催促著,最后我还是睡了下去,心里顿觉,阿哥就是阿哥,果真不一样,自从穿越过来,已经快两年了,前些日子我实在睡不惯这种石枕木床的地方,以前在年府还能有些锦被作垫,还是可以接受,可是进了宫后,秋分时也就单被一张,严冬时便多加一席绵被,保暖的问题尚要考虑,又如何顾及坚若山石的床板呢?起初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微微弓著腰,那疼是从未有过的,现在想来那段日子还真叫苦哇!不过现在该适应的都适应了,心中细想:自己只不过是服侍后宫三千佳丽的万千宫女之一,三宫六院中尚有人一生不待召见,冷宫生活的困苦又何止如此?心态变了生活也就变得舒畅多了,可现在能睡在鹅毛般的大床上,那简直是像在作梦一样,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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