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唷!〞低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遵义门,一个不留神就让门槛给绊倒了,前面跑得飞快的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便道:〝真不知你那里像姐姐了,连这门槛也能给绊到。〞我立即回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他边走边悻悻地道:〝你最好是马,还失蹄呢!〞我心道,什么嘛,小孩子果真是讚不得的,就算在心里也不行,瞧这不刚称赞他,便立即让你又一肚子气了。
看着御膳房里只剩下几个厨子和洗盘子的小太监,十五阿哥便一改张扬的动作,在进去前嘱咐我千万要小心,別让他们发觉了,乍听之际,我不禁眉头一皱,心想,你不是阿哥吗?干嘛要这般鬼鬼祟祟,可念头一转,童心难泯,我这辈子还真没做过贼,现在竟平白有了个免死金牌在旁,就是被捉了也不用怕,这样子有赢无输的游戏,我凭什么不玩呀?当他再看我时,我便冲他一笑,往里面一指,示意他快点带我去,他想不到我竟如此讚成,兴奋之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再是欣喜若狂,手上一紧,把我往左旁最暗的地方拉去,一直走到尽头,我始看到原来这里还有个小酒窖。虽然很想再往上看看,第二层的是什么酒,可当我再想看一下黄梁之上的是什么时,只觉十五阿哥一把把我揣入怀里,我被他突然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心想喉咙的尖叫声就要夺门而出了,双手被他环抱在怀中不能弹动,暗想这刺激的游戏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就在我快要喊出声时,一双略有粗茧的大手堵截了我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便被他按抚了下来。只见一个围着原本雪白半折式围裙的厨子正好在我们上方经过,说来我们只有一桌之隔的距离,要是他不顾著骂人,许是真能发现我们,你道这如何能让人不惊?
待得那胖厨子远去,十五阿哥始放开了双手,我玉臂轻搀他的肩膀勉强地跪直了腰板,可两人的距离还是近得呼吸相对,只见他又微红了双颊,我见他如此也尴尬了起来,心想,该死!真不知道这小孩子在想些什么?看着头顶上樽坛林立,竟是处於动弹不得之境,可看向前面又是他一张不知所措的孩子脸,弄得我连眼神要放哪里都成了迫切的问题。我感觉得到肚子在叫,和我掌膝相貼的他当然也能感觉得到,他竟转头轻笑,我气得势要举手打他,他却笑着拿一食指置于咀前,示意我別作声,我肚子都气疼了,心中暗道,我会这般狼狈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现在还好意思笑!我便一直怒瞪着他,他倒是显得格外的从容不迫,只见他往外边看了看,便俯过身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其实你还蛮可爱的,尤其是在瞪人的时候。〞话毕他便爽朗一笑,往点心桌边走去。我还傻傻地跪坐在那儿发呆,心中细细回想他的话中之意,忽觉怒气充天,我……是让一个年下男吃了豆腐吗?心里在想这些阿哥都一个德性的,也不看看我可是能你姐姐啊!他是这样,他那十四哥也是这样,真是……真是气死人了!
我小心著头上摇摇曳曳的酒瓶,坛子,转身起来,径自选了个与他相反方向的桌子去了,压根儿就留意面前的都是些什么,当后面再响起声音时,才发现眼前的尽是些刀子,食盘,而肚子却又在此时不识时务地叫了起来,让我不禁面上一红。他在后面笑道:〝难道你要吃刀子呀?〞我也不搭理他,就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他却从后面把手上那晶莹透体的红枣桂花糕由我头顶垂落面前道:〝你要吃吗?〞我往那桂花糕瞄了一眼,便〝哼〞一声地走开。我说啊!人就是这样,你死命地往他身后追,他倒矜贵了起来;可你若不管他了,他就像是非让你回头不可,而现在的十五阿哥正是这样,认识他的这几天,他不都是自持身份,蔑视我这个称不上是姐姐的女人吗?现在怎的又要穷追不舍,在后边一直道:〝你怎不吃了?你不是饿吗?吃嘛,吃嘛。〞我充耳不闻,已抬手独碰了盛著桂花糕的淡黄琉璃高脚盘,然而那可恨的手掌却挡住了我继续探入的手指,眼看整齐层叠著的桂花糕,尤如一座黄玉宝塔般屹立面前,看似吹弹即破,却又是如此的难以触及。我想我的愤怒已经达到顶点了,心想这孩子究竟还让不让人家吃了!先是躲躲藏藏的弄了老半天,现在又不知在搞什么花样。我立马转身,正想朝他破口大骂,他却突然往我极张之朱丹里塞了块冰冰甜甜的糕点,我一下子呆了,只惊愕地圆睁双目看他,他却满意地欣赏着我那惊怒交杂的神态,还波澜平静地问道:〝味道怎样?〞我便试着呶呶嘴,细味糕饼的味道,不但是那涼丝丝之感一缓焦燥不已的心情,甜滋滋的味道更是润泽心扉,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他看着便又问道:〝很好吃吧?〞待得咽下去,我便故意冷淡地道:〝跟平常的糕点也没两样,只不过是太饿而已。〞嘴上还放着冷话,左手已经不听使唤地往盘子上爬,十五阿哥看之便立即抓紧我的左手,脸上露出人赃并获的喜悅和自豪,他雖与我平视,可鼻尖儿已顶得上天了。他沾沾自喜地道:〝你还说不好吃,那你这只手在干什么呀?〞他在说着的同时便把我的左手一下子举得老高,他笑话我时我也没甚反应,心想那也是我自己不对在先,所以也就由他说去,可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我立即转头瞪向他,然岂料他就在这个时候低头看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剎那成为了一线之遥的关系,我被这猛然的关系吓了一跳,双目圆睁,不知该作可反应,但见他脸颊虽又现红霞,可这次只一抹断霞,既轻又短暂,因为下一秒我已什么都看不到了,唯一现於眼前的就是御膳房上钩心斗角的朱漆梁柱。
呼吸可闻的关系只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一双微干的触感,既柔软却有力地强行吸吮我的红唇,那唇舌继承了它主人贪得无厌的性格,把我嘴上的湿润舌忝得一干二净后,便有一灵蛇在唇边欲欲而试,我气得双拳直捶其胸,然他却纹风不动,种种挣扎与反抗也徒劳,我便开始设下最后防线,就是破口大骂,可咀一张开,我便立即后悔了自己的举动,心中只有正中下怀的感觉,他那强劲有力的舌蛇,时而坚若枪箭,在口中攻城掠地,尤如恶蛟飞降,弄得大海翻腾不息;可时而又如母亲之手轻抚安睡的婴儿,让人如沐春风,百骸酸麻,只能全仗他双手的拦腰环抱,心中惊怒羞涩不已,泪水竟滴滴濡湿了他的锦袍,他许是察觉了我脸上的冰冷,终于放过了我的唇舌,我捂著胸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而他却定定地看着我。他是从来都没见过梨花带雨的我,所以便傻了眼,可当时的我已经气炸,见他在看我,心中愤恨之意顿生,摔手就是一掌,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可他再也没有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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