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我都帮衬著老伯张罗店里的事,有时候给他去秤量药材,或是给客人包药。这几天我也越发熟手,一些普通的感冒调理之药都是我给他们包的,那街坊邻居都说老伯得了个好孙女替他管店,伯伯和我都只是默契地笑了笑也不否认。这样子清静悠閒的日子一过就是半个月,听老伯伯说再没多久就是过年了,虽说民间不比宫里,没有大肆的铺张,但是却多添了一分温馨。但见邻家的孩子们都跑到街上,稍为年长的就帮著父母去置办些鸡鸭,还有些下酒菜,年幼的不是嚷著要新衣服就是要吃糖,有些因为家里实在没余钱去买糖,竟都跑来老伯的店里要糖。
那时我们还在营业,后面还有等着感冒药的人们排成长长的隊伍,却让一群小孩儿给硬生生地冲散了。那时的我真的吓了一跳,还想着该如何安抚众人,却不想竟无一人有微辞,有几个妇人还笑得花枝乱颤,头缠褐布的大叔则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打开一看却是几块桂花糕,他说那是他想要买回去给自己的三个孩子,但现在却送了给这群孩子。起初孩子们也不敢要,后来大叔便对他们说:〝家里的孩子都比他们大,理应礼让弟妹。〞众孩子听罢才万分感谢地接过糕点,而我只定定地目送他们正要跨出门槛的脚步,却突闻老伯在后面诊桌喊道:〝沁霜快把我那糖盒也送给那群孩子。〞我闻声便左手抄盒,几步便夺门而出,向前唤道:〝孩子,孩子们……〞那群孩子随着为首孩子的目光全看向我,我则三步并作两步地躬子对他们说:〝这是药舖的蔡伯伯给你们的。〞只见大家都不敢接,那为首的孩子从后面走来,我便打开盒盖道:〝这是粽子糖……〞「粽子糖」三字一出即引起一阵骚动,年纪小的孩子都交头接耳地道:〝是粽子糖,原来这就是粽子糖。〞〝好美啊!〞是呀,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也是。〞〝我也是。〞待得面前那为首的孩子平定了骚动,我才道:〝拿去分给他们吧。〞他极尽礼仪地向我鞠了一躬才双手捧过漆盒,那些孩子立即七嘴八舌地说着谢谢。
又一次目送著他们远去,我才敢丟下泪珠,背后却来了一只手轻轻地拍著我。转头一看原来是老伯,我赶紧拭干泪水问道:〝什么事?〞他只是微笑着缓缓摇头,目光与我一同望向那已无踪影的大道上,好一会才道:〝那群孩子家里都很穷,所以我每年都会送点糖果给他们。唉!这世道再好也免不了贫穷呀。〞他摇摇头转身回去,而站在大街上的我低声应道:〝是啊!〞看着刚才那些孩子连粽子糖都没见过,个个都是欣喜若狂的模样,如何不叫人心酸呀。只是心中酸苦又何止此一呢?看刚才的孩子虽穷却也是礼貌有加;而在药舖的大叔阿姨们不但不恼,反而肯把给自己孩子的那包糕点分给不认识的孩童,正所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然纵观我生活的年代,大家的学问都有所长进,尊老爱幼之言不绝於口,可却还不及目不认丁的民众,这又如何叫人不感慨万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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