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晚的聚餐,現在全宮上下無一人不是在忙,上至皇妃,皇子,下至宫女,太监,大家都在安排与布置着,而我则负责餐具的放置,这样一直忙到傍晚时分,当最後一盏灯笼被点亮时也同时宣告布置完成了。那时玉珊便从对面桌跑来,正想跟我说点什麽,然而外面已响起〝皇上驾到〞的呼喊声,厅堂里百多名宫人慌忙靠边站好,下一秒已见皇上先行半步与旁边一个作蒙古装束打扮的老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後面鱼贯地跟来一群服装各异的胡人。皇上在连公公的服侍下坐在上座道:〝各位王爷请不要拘束,都坐吧。〞只听得他们声音杂乱地谢道:〝谢皇帝陛下赐座。〞我们每人各为他们其中一人拉椅,之後一切的用餐所需都由我们来做,而恰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耳带两金环,身穿金丝夹袍的中年男子,在宴会中他基本上也没说什麽,其实在整个晚宴里能说上话的只有在前座的寥寥几人,而後面的人若不是偷偷地交头接耳,便是呆坐在那儿,除了时而向皇上敬酒外,也没什麽可做,那站在旁边的我就更没什麽可做了,更开始四处张望,只见在座的王爷,贝勒们各个都是身形彪捍,有的目如鹰视,有的锣眼胆鼻,有些满面横肉,有几个却又骨瘦如柴,但唯一一样的就是他们给人的感觉,都是那麽的无惧无畏,就算是在当今天子面前仍继续大嚼大喝。
酒席已喝了一半,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举杯道:〝皇帝陛下,您就是我们大草原上的雄鹰,我詹达固密最最佩服的人,在此我要敬皇上三杯,这第一杯是敬皇上天下归心,成为四海共主,我们大漠草原的最伟大的可汗。〞说完他先一拱手,自饮一杯,皇上看之,也含笑尽了一杯,然後在座众人相继叫好,接着达尔罕王爷又举起斟满的酒杯道:〝这第二杯愿腾格里保佑皇上万寿无疆,大清千秋万代。〞说完又是一杯,皇上大笑道:〝说得好,大清千秋不朽都要有赖在座各位,朕先饮,大家也饮吧。〞待得皇上喝完,所有人也站起道了声:〝谢皇帝陛下。〞都一饮而尽,甚至有人夺过宫女手中的银壶骨碌骨碌地喝下整瓶,我旁边的贝勒也一手撩起袍子,皮靴一蹬在椅,以海碗敬身旁的另一名贝勒,只见对方也是豪气冲天,见别人大碗喝酒便粗声地道了声:〝好!〞从玉珊手里抢过酒壶把酒尽数倒进银碗里也敬了对方一碗,两人喝了几碗便相视大笑。
环顾一周,大家都左手端酒,右手切肉,有几人甚至从靴筒里拔出短刀,三两下便把烤全羊吃掉一半,连公公见他们竟敢拔刀,正想喝道,皇上却把手一摆,细语几字,连公公又退了回去。一时间厅堂变得有如江湖人仕群集的山寨,酒水横飞,刀叉落地,突然一声〝皇上〞令大家得到了片刻的宁静,是刚才的那位王爷,他又继续道:〝皇上至於这第三杯酒,我要祝贺皇上双喜临门。〞他又把杯子反转以示酒已渴光了,皇上却奇道:〝爱卿为何会说朕双喜临门呢?〞达尔罕王爷打了个酒嗝才笑道:〝我听说八阿哥和十五阿哥都要娶妻纳妾了,这难道不是双喜临门吗?〞其他人闻言都道:〝恭喜皇上喜得儿媳。〞我听後甚为不解,便往八爷,十五看去,只见八爷含笑端酒浅尝,而十五则一脸茫然,再看皇上脸色一沉,随之又轻轻地问道:〝爱卿你怎麽比朕还清楚了,朕可从未听说此事。〞达尔罕王爷一手端碗摇摇曳曳地笑道:〝是吗?可臣却听说八阿哥有娶年功臣之女的意思。〞此言既出,不但皇上神色大变,连在场认识我的人都全看向我,因为朝中姓年者本已少,而能为远在漠北的蒙古王爷认识者更是少之又少,不难猜出他口中的功臣之女便是我。
刹那间,大家的眼光由极度惊讶到微含异样,我只好立即低下头,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可这又怎麽可能真的什麽都没发生呢?皇上见气氛好像有点儿怪异便道:〝王爷醉了,快送王爷回帐休息吧。〞言罢我只觉那位王爷好像更醉了,在两个宫女左右搀扶下缓步而行。直至他完全离开众人眼前,皇上才道:〝今天是个欢喜的日子,朕与大家都阔别许久不见了,理当痛快一饮,达尔罕王爷生性豪爽,酒醉口快也是情理中事,大家莫要介意,朕喜欢的正是咱们大草原上的豪气,想当年初到木兰围场,朕还是不一样一手执刀,一手提酒,只是现在老了,没了当年的豪情。〞座下的王爷们立道:〝皇帝陛下永远是草原上的红日,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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