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种尴尬的场面,也只有我一个人遇到过了。爱上了一个女人,第一面相见,却是从她的产道中出来的时候。血缘的联系,她是我的母亲。可是本质的我,却与她没有丝毫的联系,我的灵魂,是可以爱着她的。不过,这也不算纠结的事。因为我是个婴儿,就算可以爱,也无法表达,无法倾诉。只有在她看着我的时候,对她笑,用这她不惜一切保护的幼小的生命陪伴她每一天的孤寂。那个时候,她为我取了名字。你日后,就叫葬龙了。在娘早已不存在的家乡中,这个名字的意思,便是自由与幸福。”
千夜,眼泪汪汪地听着,那晶莹的泪珠不断地落在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上,很快融入了其中。
脸上原本也都是汗,泪水流过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是热泪流过,总有不适,千夜却感觉不到。她只沉浸在葬龙这份默默的爱中,更是为那女子母性的伟大而感动。
在那女子逗弄着她的儿子时,看到孩子的笑容,身为母亲该有多幸福?可是她哪里会知道,这笑容,却是源自男人对女人的爱。
不被知晓,只有一人承受,而身为最弱小的婴儿,却还要得到爱着的这个女人的保护。
葬龙,得多难受?
“陪着她,看着她一天天的变得开朗,变得欢乐,我也会高兴。倘若此生只有如此与她相伴,我也无怨无悔。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小心愿,也不能被满足。那可怜的女人,只过了三年自由幸福的生活,在我快要三岁的时候,那蕴在体内的强**力,显露了出来。于是,我这个女奴生出来的孩子暴露了身份,我那位亲生的父亲,派来了无数的杀手。凭着我弱小的身子,施展的法力,能抵抗多少屠杀?她为了保护我,已是奄奄一息。倒在草地中,还将我紧紧抱在怀中,用最后的力气,对我笑着说道:一定要活下去,自由的,幸福的活下去……就是这样的她,在死去的时候,我却昏迷着,无缘最后一面。直到醒来,君节大叔才带我去了她的坟,一个简单的坟包……”
葬龙说到这里,便不再出声了,只低垂着眼帘,遮盖了其中闪烁的光。
千夜,都已经抽泣了。
看着心爱之人为了保护自己忍受着各种伤害,却在最后一刻无缘相见。记忆里最后的一句话,是对他的期望,就是他名字的含义。
这位女子在死去的时候,也不知晓自己的孩子其实早就死了。眼前她拼命要保护的,是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为她感动而倾心的男人。
葬龙,每每摆出那种大叔般猥/亵的表情,与她嬉笑的时候,心中可是依旧在想念着那最终不能再守护他的女人。可是有悔恨自己穿越而来的,不是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不是能令他爱的女人得到自由和幸福的男人?
所以,他才要杀光所有的贵族吗?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被爱着的女子寄托了的祝愿,更是要让天下所有像那女子一般的悲惨的奴隶们都能够得到自由和幸福。
这就是他的爱情,这就是他走上如此之路的诱因。
只是知道了,却会这样难过。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中。
千夜抹了眼泪站起来,托着肚子走到葬龙身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沙哑地说道:“虽然生下了儿子,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可是放眼以后的日子,这样精神上的幸福其实都是浮云。虽然失去她令你自责痛苦,虽然她始终不知道你的心令你失落纠结,可死去,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在奄奄一息之时,她微笑着对你的说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对你来说,因为天生的法力,你一定可以寻得她向往的自由幸福的生活,可是对于她来说,真正的自由和幸福只有这最后的解月兑。君节大叔跟我说过,她死去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大叔说,那个时候的她,看到大叔抱着你的样子,笑得好开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世上唯一的牵挂也有了着落,她,真得无所遗憾了。葬龙,她是笑着离去的……”
千夜一边说着,一边哭着,而葬龙,那修长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按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晶莹的泪,一颗一颗滴在了泛出关节的手背上。
男人的泪,尤其是像高傲如寄傲,顽皮如葬龙,这样的男人的泪,是很少能见到的。真得见到了,也是他们伤心到了极点的时候。
葬龙,这样的哭出来,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需要释放,挤压在心中的各种负能量才会减少。
所以千夜很欣慰,她最后的谎话,没有白说。
是的,她说了谎。君节大叔的回忆,到那个令大叔舍弃一切的女子死去时,便已经结束了。而之后遇到葬龙,怎样教导了他,不过是在此之前耳闻了几句。所以那位女奴死去的情景,是她杜撰出来的。
人已死,让生者知道她死时的安详,是唯一可以慰藉人心的。
而千夜也相信,这位肯为孩子勇敢面对挑战的女子,在将孩子托付给君节大叔时,也一定会笑出来。
双手温柔地抚模这凸起的肚子,千夜低头看着,仿佛看到了里面孕育的骨肉。眼泪滴在因为汗水打湿而紧贴在上面的薄薄的衣料,为这闷热带来丝丝凉意。
葬龙曾说过,世上并非所有的女子都如她一般幸运。原来,在这种时代,能遇到寄傲那样的男人,就是幸运的事了。
所以,才会对他之前的可恶,再也提不起恨意。所以,才会在纠结与迷茫中,爱上了他。
寄傲,我代这个孩子,谢谢你。谢谢你肯接受他,谢谢你费劲心思为他谋得的地位。
不论你对我有过怎样的过失,也不论你对人命怎样的轻蔑,在这个时代普遍的思想中成长起来的,难免的恶习。可是你,却有一颗疼爱自己孩子的心,有着一颗慈父的心。
直到葬龙离去后,千夜依旧唉声叹气的。原本引葬龙说心爱女子的时,不过图个乐子。谁知道听过后,竟会感叹万分。
想着,又是一声叹息。
——血魔王,在说谎……——
那个千夜突然的出声,令千夜哆嗦了一下,可很快的,千夜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她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说谎?我不觉得他是在说谎。
——不,他一定在说谎。因为土之巫师,不是那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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