娈弧说,千夜自尽的消息传来的很时候,因为这一消息引回了王上,也消去了因为失职可能带来的惩罚。
可是千夜的这一次自尽,救得可不仅仅是娈弧一个人。
娈弧不知道,寄傲不知道,就是千夜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死,因为她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期盼。
隐咯在无双城的地牢中隐忍了十七年,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因为她放不下唯一的女儿。现在的千夜,也重蹈了那位“母亲”的覆辙,为了葬龙,也更为了女儿,她放不下,所以不愿死。
可当她听到葬龙的死讯,女儿身患重病无药可救的噩耗,支撑她活着的动力,没有了。正如隐咯见到了千夜之后,选择解月兑一般,她也想要解月兑了。
失去了葬龙和女儿,她还要为了什么而活?如果换做两个月前,或许还会为了爱情,为了她心爱的男人而活。可现在,正是这个曾经的爱人,令她体味了如此的痛苦。
那个千夜,已经消失了。死亡,并不会重返故乡,就算那个千夜在,事实也证明了重返故乡一说的不可靠性。
死亡,就真的是死亡了。上天堂,下地狱,亦或者是如同现代科学、唯物主义所说的那样,真正的消失了。
可是千夜,她并不畏惧。
因为死亡,才是解月兑,才是处于弱者地位的她,摆月兑强者控制的唯一的途径。
呆滞地看着立在石床两侧,再也不肯离开半步的侍女侍从们,千夜的感觉仿佛是在做梦。只是舌头的疼,钻心的疼,不断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死亡,再一次远离了她。这第二次的咬舌,如同第一次的一般,没有成功。
“王上到。”
随着一声通报,寄傲走了进来。奴才们统统跪下,个个冒着冷汗。寄傲用极其可怕的眼神扫视了他们一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依靠着石床,抱膝坐在地毯上的女人身上。
身上的纯白吊带裙上都是血,就是那露出来的雪白的脖颈和匈前一大片的肌肤上也都是干涸的血渍。这些血渍,如同什么东西被打翻而溅在身上的形状一样,那最终指向的,便是挂着相同颜色的樱桃小口。
“这宫殿中一切的尖锐的东西都已经收起来,而且我也特别下令对她的看管要寸步不离,你们谁能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神赐之女是如何自尽的?”
侍从们吓得四肢打颤,手脚冰凉。一个年级稍大的侍女抖着声音说道:“王上赎罪,王上赎罪。奴才们的确按照王上所说照顾神赐之女。可是,可是神赐之女突然咬舌自尽,奴才等来不及阻止……”
“噢……咬舌自尽。这的确是她的惯用手段,也算是驾轻就熟了。想必谁也来不及阻止吧。”
众奴才这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你们是神赐之女的侍从,你们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她。不论原因如何,结果却不能领我满意。来呀。”
在众奴才还来不及惊恐的时候,几个守卫已经走了进来。
“是,王上。”
“把这些人都给我拖出去砍了手脚,丢弃荒野。另外叫人在派几个利索的过来伺候。”
“遵命。”
守卫们拉起了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的奴才们,将他们往外拖。而那些奴才,真是鼻涕眼泪屎尿泉流,他们不住地哀求,只是这样的哀求,也不能令他们的王改变心意。
千夜这才从游离中回过神,她想要扑过去,可急了,便像是趴着到了寄傲的面前。咬了舌头,加上剧痛,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不……不要杀他们……不是他们的错……你不要杀他们……”
怎样的哀求,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流,从那轻巧的唇间溢出,好像漏了的番茄酱,滴落在红黑一片的匈脯上。
寄傲看着她,却没有下任何的命令。那些奴才的哭声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千夜的哀求也更加激烈,甚至揪着寄傲的短炮一脚,好像大舌头一样的不断求饶着,为了那些奴才求饶。
寄傲伸出手,轻抚了她嘴角的血,可很快又流了出来。他便弯腰,轻啄了那血痕,再次看向她时,他的嘴上嘴边,也都染着红。
“你既然心疼自己的奴才,为什么还要干这种傻事呢?别告诉我你没想到,如果你死了,他们,也都会为你陪葬。千夜,你不是没想到,你是压根就没去想。你的本意,早就抛弃了他们,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为他们求饶呢?”
千夜睁着大眼睛看着寄傲,那大大的眼眸里,用处一层水雾。她紧闭着双唇,可血,还在流。
寄傲假装心疼地摇了摇头,蹲下来,擦着她的嘴角,那脸颊上也被带染了红,不断地擦着,不断地带染着,千夜,就像是一个被红色染料染过的木偶,被妖艳和悲痛包裹着的呆滞。
“干什么急着寻死呢?想要陪你的情郎一起去?可惜,你与他虽然是情人,可你与我却是夫妻。老天爷不会准你去陪他而舍弃了我,你只有留在我的身边才是天理,直到我不要你了为止。”
天理吗?如果真有天理,你早就被五雷轰顶了!
“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女儿’活在世上吗?虽然她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了,可医官正在全力救治,说不定会活过来。你不是说亏欠她吗?那就好好活着,起码别在她死之前先死了。”
微笑,那样的迷人。可是千夜再也不能从那种令人颤抖的美中找寻到任何心动的因素了。她只是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带着时间所有邪恶因素的怪兽一般。
“另外,你若不想新来的侍从得到前任们相同的下场,就不要再尝试死亡了。或许这一条不能约束你,因为你毕竟是个虚伪的女人。那么,再加上一个琉璃吧。琉璃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与你很要好的女奴。或许你忘了她,可她的生死却已经与你挂在了一起。怎么样?这些可不可以改变你追随情郎脚步的决心呢?不能的话,我再找几条更有价值的,保准打动你。”
其实,仅仅女儿还有生的希望,这一条就足以令千夜继续活着忍受羞辱。只不过在不相信女儿是他们亲生的寄傲眼中,这一条,却是最没价值的。
另外,他提到的种种里面,还有一样令千夜恍然记起。
那边是琉璃。
琉璃,这名字好久没有想起来,也好久没有听到谁提起了。她刚来到这世上最在乎的人,视为唯一的朋友的女人,却在随后的离奇冒险中,被淹没在更多令千夜感动的人和事之间。
可当有人提起她,将她从被淹没的人海中拔出来摆在千夜的面前时,她依旧是千夜在意和重视的朋友,初生的友谊,如同初恋一般,令人难忘。
千夜,手脚开始发抖了。
“琉璃,还是你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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