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滥的雨,肆无忌惮的下着。地上汇集的无数小溪,逐渐并拢成了一整条河流。现在,成了汪洋大海。
葬龙举头看天,雨水便如同垂直而下的晶体,砸在他的脸上,冰凉而疼痛。
“就算远古时期城市少得可怜,不存在排水问题。然而这样的下法,土壤根本无力吸纳循环,看样子是要发洪水了。这将是我二十年来见到的第一场洪灾了。”
墨带回过头,虽然一身的斗笠,可脸上流着的全都是雨水。他揉了揉眼,不由得问道:“洪水?是什么水?”
葬龙愣了一下。哦,这里不叫洪水,那叫什么?鬼才知道,反正他来到这里的二十年中,都不曾见到如此的阵势,自然听不到人们谈论有关洪水的话题了。
“就是下雨下得太厉害了,地上聚水太多,高处的水便倾泻到地处,淹没了那里的一切,areyou明白?”
墨带扬了扬眉,转过头一边继续赶路,一边说道:“难怪王上能误会你与千夜的关系,就是现在我都会禁不住思量着你们是不是真有什么。说一样的话,一样的疯话。就是语气语调都一模一样。”
葬龙笑着调侃道:“如此默契,难道就一定要有一腿吗?就算这里没有铁哥们一说,好歹也有一种名词,叫兄弟姐妹吧?我和千夜,那可是比兄妹还要兄妹的相互感应,可不是你们脑子里龌龊的关系。”
“行,我不说,反正我也听不懂。看看,刚才那一句,一般我是听不懂的。两个疯子。”
葬龙耸耸肩,说道:“呜呼,天下视我俩为疯子,可知在我俩眼中,天下也都是疯子。这叫做辩证法,万物是相互的嘛。”
墨带摇了摇头,不仅叹口气。
随后,他看着身下那及膝的积水,不由得皱起眉头。
的确,这样的雨的确是罕见,应该说是第一次见。别说他二十岁的年级,就是他三十郎当岁的年纪,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情况。
早该结束的暴雨时节,却一直延续着,而且越来越凶猛。别说种植粮食受到阻碍、日常生活遇到麻烦,就说这水,越积越深,地势低洼的,可不就能给淹没了嘛。
洪水,葬龙口中的那个水,真得会出现吗?水火无情,如果当真出现了,世间又有多少生灵将要涂炭?
墨带仰起头,像刚才葬龙的模样,感受着雨水无情的冲刷。灾祸,只在长辈们叙述的久远神话中听说过,而今,却要变成现实了吗?
水之神,水粼神,是你在发脾气吗?如果是,赶紧结束吧。神灵给予人类的应该是福音,却不是这神话中的灾祸。
五位神灵,拥有五行法力的五位神灵,不论是哪一位,请赶紧制止这即将发生的灾祸,还给人类那奇迹一般持续不断的平和吧。
的确,几百年不曾有过的天灾,是奇迹。只不过人们,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奇迹,对于人来说,自然是固有思想中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又哪里会是那种从生到死,从祖先的祖先到后世的后世,都一成不变的规律呢?
所以才说,知足,是福,因为平常,未尝不是一种奇迹。总好过那所谓的精彩人生,充斥着的太多的痛苦。
寄傲看着怀中的孩子,火光中仿佛有了血色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她,完全的封闭拒接了一切感受,而后为了报复千夜对她残忍地折磨,虽然神殿中的疏忽并非他的本意,却是源自他的谎言。
王兄曾问他,如果真得不在意,又为什么会皱起眉头。
现在,他才肯承认,皱起眉头,是因为心中莫名的疼。疼,又是来源自于哪里?
神灵,孩子,无论你们哪一个都好,让我从这纠结中解月兑吧,哪怕出来的路直通地狱,我也无怨无悔。
眼泪,在这烈火之中垂落而下,正滴在孩子的脸上。在那苍白消瘦的皮肤上,化作一颗晶莹的宝石,映射着孩子肤色的怜人。
满地跪着的人们,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哪个能觉察到那令他们恐惧的王,此刻心中的恐惧?
泪水,是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火焰不能起死回生,也是在为他以后的人生无穷尽的猜疑否定才能平复心灵的日子,感到悲哀。
他闭上双眸,将孩子慢慢举起,举到面前,用他古铜色僵硬的皮肉碰触着孩子瘦弱却娇女敕的皮肤。
只愿你,来生成为贵族,便不用承受今生这短暂却痛苦的遭遇了。
最后的祝愿,是他对这个因他而死的小生命的悔意。之后寄傲将她放回到床边,转过身,所有痛苦的模样荡然无存。他眯着双眼,扫视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
众人同时剧烈哆嗦,更有甚者尿了裤子。
“王上饶命呀,王上饶命呀!”
求饶声此起彼伏,可是他们的王,却从不会因为求饶而饶过哪个。
抬起头,他冷声说道:“来人,将这些废物给我拖出去砍了。”
殿外的守卫立即走入,那些医官和侍从统统瘫软在地。守卫们便一人揪起一个,往外拖着。
而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个守卫突然松开手,好像见鬼的模样指向寄傲,一边发着抖,一边结巴着,却没有丝毫见鬼的恐惧,反而多了喜悦地喊道:“王……她……王……天呀!”
寄傲一顿,然而他只是立在原地。当所有人都看向他并都露出惊喜、疑惑、诡异、狂喜的表情后,他才慢慢,慢慢地转过身。
石床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儿。皮包骨头的瘦弱,却精致高贵的模样。紧闭的双眸,曾被认为再也无法睁开。可那苍白的脸却有了一些红晕,是那小嘴不断急促呼吸而引起的病态的红晕。
尽管如此,这红晕在许多人眼中却意味着生命。不仅仅是这小小的女孩儿不可思议重寻来的生命,更是那十几条差点丢失却又保住了的生命。
而这红晕,对于寄傲来说,已经超越了生命带来的一切感受。这种看似荒唐不可信的事情,已经僵硬了的尸首重新喘息起来的荒唐不可信的事情,如同一个世界第一大号的扩音器,用最大分贝的音量对寄傲宣布了一个事实。
令寄傲无法因为逃避而装作听不到,令他必须承认并接受的事实。
他,残害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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