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麒铭的第二天,这天终于没人再来打扰,周围人习以为常的该干嘛干嘛,全然不理这个明天的将死之人了。
麒铭熬过了一上午,身上虽已上了药但心里已经麻木了。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昨日万毅的话,虽然心里安慰这是他的计谋,但是……
无声的叹口气,也许斯若现在该绝望了吧。呵呵,无所谓了,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痛快的死呢。只是连累了斯若,只怕这一生都无法还她了吧。
他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可怕,也许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吧。
门链又悉悉索索的响动起来,这次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关心是谁来拷问他了。
“麒铭,麒铭……”
麒铭悠悠的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唇边扯起一丝嘲讽,“雪妃娘娘,今日是来亲自为我送行的吗?”
“难道你放弃了?”叶雪晴放下披风帽子,坐在他身边。
“现在说什么放不放弃的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他一个无心皇位之人,如今却成为了第一个皇位牺牲品,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归期竟这么悲哀。
“如果这次你能逃过一劫呢?”
“……”如果…能逃过…
“你还要继续这样窝囊的活着吗?你看,你不争不抢的结果是什么?你认为在皇位面前你那些所谓兄弟还会年半点儿兄弟之情吗?他们不会。他们会消除掉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不管那些人会不会妨碍到自己。”叶雪晴眼睛直逼麒铭,让麒铭没有一丝闪躲的余地。
他们…不会念半点儿…兄弟之情,会…置之于死地…吗?
“皇位面前没有亲情可言,即便你想逍遥隐市,可别忘了你身在帝王家,你不杀他,他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权没有势你就是一只可怜的哈巴狗,没人会怜惜你。这些天在这个死牢你体会过了吧,这里都是将死之人,再大的官也不畏惧,他们对你什么态度?除了嘻笑,嘲讽,侮辱还有什么?他们不会对你敬畏,讨好,因为你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死的还快,所以这就是人性。”
嘲讽…侮辱…可怜的狗…
“…一个王爷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有美人来侍奉你用膳吗?”
“…你母妃是个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
“…你和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都是孽种!孽种!哈哈哈!”
“…那个斯若,长得还真不错,等我兄弟玩完了,再让她和你去地下团聚啊,哈哈……”
“你是个孽种!孽种!”
“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吗?现在的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你看看你的样子,哈哈哈!”
“孽种!孽种!”
“啊……”麒铭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发出低低的嘶吼,太多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他的头都要炸了。
叶雪晴也吓了一跳,连忙抱住麒铭揽在怀里连声安慰。她也不想让麒铭这么痛苦,可她必须这么做,为了麒铭,也为了她自己的未来。
“麒铭,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愿眼睁睁看着你亲近之人死于他人的铡刀之下吗?就像今天,你只能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任由他人奚落,辱骂,甚至……连心中所护之人的安危也无能为力。”
麒铭微微抬头,看向她的眼里已是一片厌恨,叶雪晴知道这不是对她,“麒铭,若明日出去之后你得平反,只要你一声令下,那么你的人加上我这些年在朝中收揽之人,定将助你成其大事。”
麒铭坐直身体,沉思一会儿,再抬头已是一片漠然,“有什么条件?”他才不会傻到以为她会无条件的帮自己。
“我要做你的皇后!”
“这不可能!”麒铭甚至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叶雪晴眼里一片黯然。果然,在你心里还是那个欧斯若最重吗?
“叶雪晴,我本以为你是一心助我却没想到你只是为了你的地位,果真,你和他们都一样!”麒铭靠在墙上不再看她。
“不,不是不是,麒铭你听我解释。”叶雪晴急了,却见人已闭上双眸,他轻叹一口气,却也没了刚刚的凛冽,“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总以我是‘贵妃’这个理由回避我,我以为时间久了你会体会到我对你的好,可是你的生命中出现了欧斯若,从那以后你在没看过我,我不甘心。我知道这样对你说会让你觉得我不知廉耻,可是……可是我只希望找到幸福,找到我自己的爱……”叶雪晴说着低下了头,长发掩埋了她的脸,麒铭看不到她的表情。
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可你……终究是贵妃,不该……”
“没有!我不是!”叶雪晴将袖子挽起,露出左臂。一朵嫣红的牡丹跃然其间,栩栩如生,“从进宫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左臂刺了这朵牡丹,牡丹花心是我母亲为我点的守宫砂,它一直到在,一直到在啊!”
麒铭震住了,“你……那你……”
叶雪晴放下袖子,唇边扯出一丝苦笑,“每次他宣我侍寝,我都会让朱儿先在房间燃上一柱梦盈香,这香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只会让人意识模糊陷入深度催眠,等他睡沉我便让人在他耳边灌输已与我同房的假象,这种香会让人在潜意识里将这些话深刻,第二天便会深信不疑。”
虽然她有些用词麒铭没听懂,但前后联系麒铭还是明白了一切。
想来父皇也有五十多岁了,年近半百的人自认身子骨硬朗仍同年轻人一般熬夜批奏折,选妃侍寝。而面前这个清丽年轻的叶雪晴最多只有十**岁,身为皇子似乎应该很气愤这个骗了父皇这些年的女子,但是站在她的角度想,若是自己只怕也会这么做吧。
“……你一直这么骗父皇,难道父皇不会怀疑吗?”麒铭调整了个坐姿,动作大了,胸前的伤口又在渗血。
叶雪晴连忙扯下一块自己衣上的布条,边为他包扎边回答,“怎么不会怀疑?每当他起疑时,我就故意闹脾气不见他,这样一躲就是几个月。有时候他忙的把我忘了,我也乐得清闲。但当他忙完又来找我时,我又想他若是一辈子不来……该多好。”叶雪晴双目柔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幽怨的望着麒铭,美目流盈,似雨柔情。
麒铭低咳了一声,把头转开了,“不管怎么样,你的条件我不会答应,你走吧。”
叶雪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她起身理好披风,临走留下一句“你会来找我的”便离开了。
哼,是吗?希望他还有命等着这句话的实现吧。
牢头大模大样的手拿钥匙来开锁,看见牢里狼狈不堪的麒铭,又不禁嘲讽道,“铭王大人临死前还有美人相送,想必平日也艳福不浅呐。只不过,再有两个时辰你就到地下去享受了,我们这些人果真和您这种皇族比不了啊,哈哈哈……”
他的一句话也引得牢房其余人哈哈大笑,麒铭微睁双目,用冷峻的目光瞪着牢头,牢头顿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骂骂咧咧的锁门走了。
麒铭缓闭双目,从墙壁间透露出的微光洒在麒铭脸上,恍惚间什么东西似乎瞬间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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