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院儿门口都不会垒旺火,主要是院子里没什么男人,沈越爸爸基本不回来,我爸工作抽不开身,李叔自从儿子死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问。那年正好吴大娘儿子结了婚回来,平时都在外省打工。正月十三,他在大院儿门口垒了两个旺火,我和沈越插着馒头出去烤,当时我正吃果丹皮,扔塑料包裹时正好刮起一阵风,塑料薄膜先是飞到旺火上,还没有融化完,直接飞到对面沈越脸上,他扔了馒头捂着脸开始尖叫……
那个还没融完的塑料膜贴在他额头上,把额头烧伤了。二大仙把薄膜弄下来,涂了点药简单处理了一下。那个疤痕一直伴随着他,童年,少年,青年。幸好是在额头上,幸好不大,否则以后让我怎么向千千万万女xing同胞交代。
沈越破相后不久,便生了另外一件事。
伴随着1997年的新曙光,伟大设计师邓爷爷去世。
正月十四一大早,村委会广播便开始宣布此事,广播里一直在放那首耳熟能详的歌:
我们唱着东方红
当家作主站起来
我们讲着春天的故事
改革开放富起来
继往开来的领路人
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
一时间,打开电视全是他的报道,讲他的生平事迹,讲改革开放一国两制,唱着《春天的故事》。这个带领我们富起来的伟人,带着他的满腔智慧离开了。
寒假即将结束时,沈越额头上的纱布终于拆了。留下一个三角形似的伤疤,在右额角,指甲盖宽。他从二大仙家回来,我正好在院子里,看见他便跑了过去“对不起。”
他捂着额头,不在乎地说:“说了没关系,我妈说男子汉大丈夫没点疤不好看。”
我靠近认真地看着他的额头,“现在不疼了吧?”
“不疼,早不疼了,我那天是不是特别勇敢,都没怎么害怕。”
我想起他那天的狼狈样,男子汉个屁,哭声快把旺火都震塌了。
“你的寒假作业我写完了,明天上学的时候给你。”我忽然想起帮他写的作业。反正他们老师也不会仔细查。
“好的,谢谢啊。”他很高兴的笑着,左脸颊的酒窝深深地印出来,我伸出手戳一戳,笑着说,“这下你一边一个洞了,以后儿童节老师一定不让你去表演了。”
他模模右额的疤,吃吃地笑,“嘿嘿,正好不用演猪八戒了。”初春之际,乍暖还寒,说话时正好能看到热气,天气很好,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射下来,映在他婴儿肥的脸上,酒窝深深浅浅,说不出的爱。
第二天我早早得叫沈越上学,他妈冷着一张脸:“达离啊,你先走吧,越越还早呢。”
“没事的,我等他。”我拿出书包里的馒头准备边吃边等。
“你先走吧,我一会儿会送他。”说完直接把门关了。
我以为沈越的伤还没好,于是再次敲敲门,“沈姨,他的伤还没好吗?”
门再次打开,沈越撑着他还没睡醒的脸,“达离,你来了,等我一下。”
我准备进去,他妈妈上来把沈越拎到一边,略带不耐烦地对我说:“达离,你先走吧,我送他。”
“我不要你送!”
“听话!!想挨打是吧。”我听到沈姨恶狠狠的话,于是灰溜溜地去了学校。之后她也没去送沈越,总之很长一段时间我去他家都会被她以各种理由送出来。
因为那件事儿,他妈妈对我的态度变得阴暗,横看竖看都看我不顺眼。很长一段时间,她看见我都会顶着一张结了霜的脸,说话都变得阴阳不明,我妈妈之前也说过不让我和沈越混在一起,但是之后现管不住就放弃了,不过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当时我是看不出他妈不喜欢我的,仍死皮赖脸隔三差五去她家报道。
想到开学后,又要看到刘老师那张便秘的脸就憋屈。以为过个年,她会好转,结果她教训人的本领势如破竹,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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