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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几个服侍慕容远沐浴完毕,只留了采薇及翠微在里面守着,一个替她绞干头发,另一个则忙着铺床、熏香。
“几——什么时辰了?”生硬的将要月兑口而出的话转换过来,饶是向来以冷静自持为傲的慕容远,也险些咬到舌头。
身后打理她头发的采薇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听她问话,立刻转身瞅了一眼立在窗台上的铜壶沙漏,轻声回答道:“回公主,刚至亥时正。”
“卯时……正……”慕容远模着自己的长发轻轻呢喃,她以前也有这么一头长发,乌黑乌黑的,可是不及现在这般光泽。
想一想,那似乎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连色彩都变得模糊了的记忆——可距今,却还不足一个礼拜。
“都出去吧,我要睡了。”她挥了挥手,让婢女们都出去,这两天她自觉把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也趁着空闲把暂居的这座宫殿逛的差不多了,夜里便不再让任何人人接近她。
前两天是迫不得已,如今是完全没必要。
很多事情,她都只能在夜里独自完成,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少不得要将她当成个怪物吧?想到这里,慕容远又觉得一阵心浮气躁。
什么都不顺心。
而让她更不顺的事情,还要数眼前这一装。
寂静的深夜,慕容远可以肯定她的卧房所在方圆五丈之内没有别人——可是现在听得分明的呼吸,又是什么?!
慕容远一手捏紧了被子,冲着火光明灭处低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五公主,您的反应可是比从前慢了许多。”阴暗的纱帐后面,只听得轻微的衣袖摩擦声,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不是李君凌。
这道声音格外的生硬。
慕容远有些疑惑,这道声音明显是可以改变过的,虽然压得很低,却依旧透着让人不舒服的尖锐。
仿佛就像是……
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对方显然是认识她的,或者说,认识之前的“慕容远”。她不由得精神一凛,十二万分的戒备着,目光落在纱帐后面,眸子里一片冷凝。
“要么出来说话,要么、滚。”她冷声说道,对方却出奇的笑了一声。
纱帐微动,慕容远还没看清楚有什么东西从纱帐后面钻出来,却只觉得后颈上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眼前一黑,立刻就不省人事了。
再后来,慕容远是被一桶冰凉的水浇醒的——初春的夜里,带着劲头十足的寒意,这桶水显然是刚从外面池子里舀出来的吧?
冰凉刺骨,果然够劲。
慕容远心底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镇定自若的拢了拢自己身上已经湿透更显单薄的睡袍,不由庆幸,好在她的习惯还没变。
睡袍是用较为厚实的锦缎做成的,这种布料比一般的锦缎厚实,而且上面细细的织了一层薄绒,做成睡袍穿起来更暖和,就像是现代的保暖内衣。
此刻却坏在了这一点。
湿透来的云凌锦变得格外沉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凉意似一千万条小虫子,直往肉里钻。
慕容远冷哼一声,站起来,目光正好落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
那是一个极瘦极瘦的男子,身上明黄色的锦袍空荡荡的,可是那人脸上、眼里,那股不怒而威的霸气,却愣是让她打从心底里生出几分惧意来。
这么多年,慕容远可从未这样明显的怕过一个人,她心头一跳,垂在袖子里的手就攥的更紧了。
眼前的人,约莫就是皇帝了吧?在皇宫里,够资格穿明黄色的人,除了皇帝,也没有别人了。
就在慕容远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量的时候,皇帝也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了个遍,那冷厉的眉峰就更加坚固了。
元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两人的神色,见此情形,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顾不得掉脑袋的危险,凑上前小声说道:“皇上,夜里寒凉,不如让五公主换身衣服再来回话?”
慕容远诧异的瞥了一眼这个笑眯眯卑躬屈膝的内侍,脑中轰的一声,豁然开朗。难怪先前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别扭,原来是个太监。
“不必——”
“不必了。”
出声的,却不只是慕容远。
皇帝伸手拿起放在小几上面的暖玉手串,润泽的珠子在他修长却瘦骨嶙峋的指尖来回转动,火光下,那珠子竟然散发着幽幽的荧光,让人看了十分的舒适。
“你到底是谁?”慕容远正在惊叹中,皇帝冷冰冰的声音蓦然响起。
她吓了一跳,是真的被吓到了,骤然间目光锐利的投向皇帝,再顾不得打量别的,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然后浑身紧绷。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声开口,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其中的生硬却不难听出来。
“呵。”皇帝冷笑,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慕容远,朕以为你是所有孩子里面,最聪明的一个,所以才一直对你寄予厚望。”
慕容远呼吸一滞,寄予厚望,这是什么意思?
再者,皇帝眼里的那抹戏谑,又是什么意思?当她是瞎的吗?
“父皇,儿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呵。”皇帝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低低的嗓音似是幽远的叹息,“不愧是玉倾城的女儿啊……”
“元宝。”皇帝却不再理她,唤了一声旁边的内侍,元宝会意,转身朝外走去。经过她身后的时候,慕容远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可元宝却是径自走了出去。
须臾间又进来,手里多了两盏茶。
一杯呈给了皇帝,另一杯则给了她。
慕容远不想接,却不敢不接。
元宝的实力,她领教过了,就凭她现在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连只鸡都杀不死……一旦惹怒了皇帝,随时都可能丧命于此。
将热热的茶杯捧在手心,滚烫的茶水透过白瓷的杯子传递到手心,一瞬间就驱走了她不少的寒意。
慕容远却并不相信这是皇帝的好心,若有,先前也不会拿冷水浇她了。想必皇帝已经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了吧?
不过他没有立刻杀了自己,也没有叫人来,是不是说明,让她活着,其实还有别的用处呢?
“朕不管你是谁。”皇帝将茶杯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作势要下来,元宝立刻上前搀了他一把。
皇帝步步逼近,慕容远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她才站住不动,横眉怒视着近在眼前的皇帝,却也发现,饶是他话语冷厉,脸上的病态,却丝毫掩饰不住。
“既然做了慕容远,那么,慕容远该做的事,你就必须做下去。”皇帝的声音轻轻的,却一个字一个字,力若千钧的敲在她心头。
慕容远,该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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