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惠儿相询,我从怀里掏出一份来自河中的密报放在她面前,只道,
他好得很,他既然敢跟皇上的田阿父争盐池之利,哪能没有两下子?就算田令孜支使得动那个沙陀黑子,让李克用赶王重荣走,别说他们以前有交情,就算没交情,他照样有法子把李克用挡在门外边。不过,王重荣真不地道,你看看,他是怎么跟李克用说的?他避了战事也就罢了,倒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惠儿将已睡熟的孩子放到床上。拿起密报看了起来。片刻,她忧心道,
这么说,李克用就要兴兵汴州了吗?
那份密报是我没离开同州之时安插在王重荣军中的密探所报。谁叫他当初借着同剿黄巢经常合兵一处的由头,将我的人接二连三地拉过去,当时以我的处境,不但绝对不能跟他翻脸,而且还得好脸奉承着这个阿舅。他提防我,想控制我,我就将计就计,把我的心月复侍卫娄行义故意混到河中,就是防他日后的黑手。
自我到河南后,每月都会收到娄行义的密报,王重荣倒是也没什么异动。只是近几月他提到天子自回到长安后,天子“阿父”大官宦田令孜又重新组建了一支神策军,为养这支自称是天子禁军的队伍,田令孜与与王重荣争起了河中两大盐池之利。因那盐池是原属朝廷的,天子西川避难之后,就实际上归了王重荣。现在田令孜和皇上回来了,姓田的岂能不要回盐池?
一个伸手强要,一个耿着脖子不给。田令孜打是打不过王重荣,但可以发调令让王重荣离开河中。他也知道王重荣不会乖乖地走,竟然想到让李克用护送新任河中节使王处存去上任。他在利用李克用和王重荣的关系,他们不是有交情吗?如果李克用不把王重荣赶走,就是在徇私情枉顾国家,李克用还整天口口声声说效忠朝廷有什么用,如果赶走了,皆大欢喜。
王重荣就在这时做了一件事以阻止李克用往河中去。那就是告诉李克用,天子有密诏至河中,待李克用护送王处存到河中,便让王重荣和王处存联合起来诛杀李克用,所谓夺盐池之利都是做戏,要不然好端端地扯上他李克用干什么?田令孜忌惮李克用,找个由头除去他才是真正目的。更为荒唐的是,王重荣为让李克用相信他所说的密诏,还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田令孜和朱全忠的合谋,包括上源驿那事儿。
这就是我那阿舅王重荣,虽说杀李克用的想法我不后悔,但上源驿事件确是办砸了,我这边忙着善后做防御准备还忙不迭,他倒在千里之外又给我扣了个屎盆子!
他早就料到给我扣这个屎盆子的作用很大,密报上说李克用对他所说的深信不疑,拒不往河中去,更重要的是他也顾不上朝廷答不答应以及他是否要背上乱臣之名,已在准备兴兵汴州了!
惠儿看我没作声,又道,
本来诛秦贼已牵制了宣武大部兵力,现在李克用就要打来,夫君做何打算?
唉,这个,只能先从其他三州调些兵来勉强应着,怕就怕秦宗权闻着了味儿趁火打劫,汴州可就真是月复背受敌了。
惠儿闻言,眉头紧锁,更见忧虑。我不想见她这样,便道,
本也不该说这些,倒叫你白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你别怕。不早了,睡吧。
不想惠儿却忽然站起,面色凝重,只道,
绝不能让沙陀军往汴州来!
我一愣,心道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吗?惠儿什么意思?只见她来回踱起了小步,像是在想什么,片刻只听她问道,
李克用不去河中,朝廷就这样放过重荣阿舅了吗?
虽然已知这次是王重荣在里面搞了鬼,但惠儿心里一直念着当初的受降推荐之恩,仍然尊他为舅。她又问起了这些,我便答道,
当然不能放过他。听说他准备要亲自去和王重荣干仗……
拿新建的神策军去?
哦,田令孜也没那么傻,那帮新兵只是陪衬,他招呼了邠宁节使朱玫和凤翔节使李昌符,那两个人都是跟李克用有仇的,打不过李克用,打李克用的老友总可以,况且田令孜还指不定拿盐池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那重荣阿舅不还是避不了这场战事吗?
避不了也是他自找!惠儿,咱们替他操什么心,汴州尚要不保……
夫君,正是要保汴州,我才要问个明白。你在河中的密探现居何职?
是行军司马。
嗯,怪不得对重荣阿舅知道的这么多。可靠吗?
可靠。当初还未投诚时就跟了我的,我救过他的命。以前的几份密报都出自他。
这么说来,他对重荣阿舅很了解,他说李克用对阿舅的话很信,所以李克用才会要兴兵汴州。既然这样,河中军也不是天兵天将,难道什么都不怕吗?三路军过去,阿舅也会无所谓?
那,那又怎样?
让他的行军司马劝他求援李克用,要不直接以他的名义给李克用去信,言明现在河中的危境,求李克用援助河中,以王李二人的关系,以及那两镇节使跟李克用的宿仇,李克用会坐视不管河中吗?
这个,也难说,姓李的可是一根筋,他这次要认准汴州,难保也不顾河中……
那就让那行军司马往绝处说,反正重荣阿舅已经拿你说过一次了,这次冒他的名,不妨就说的像些……就说朱玫和李昌符早就与你暗中互通,互为表里,这次打河中,接着那两家就要和你一起置李克用于死地!唇亡齿寒,他还不管吗?
我震惊地看着惠儿,她想的计就是要利用三路军兵犯河中和王李二人的交情以及王重荣刚在我身上的栽赃,再把战事以及李克用的大军烧在河中。如梦方醒,我跳起来抓住惠儿的手道,
对!应该这样,惠儿!正是如此!可是,可是……
可是李克用真的打败了那三路军再调头来汴州该怎么办吗?夫君,我说的这些往好处说也只能解一时之危,不过能争取些时间和机会罢了。而且我想李克用若打了胜仗是否还会不远千里南下也很难说,到时候时局一变,真的不知道了……现在的事,哪一件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对,也是,不过冒王重荣的名,被他发现了……
夫君,我是这么想,重荣阿舅十有**会主动求援李克用。即便没有,李克用一旦援兵河中,他会不顾三路敌军,倒要先赶李克用走吗?
嗯,好,惠儿,多亏你想到这些,要不然我还……我这就去给娄行义发信去!你累了先去睡,不必等我!
说着,我将惠儿搂了一下便出了门,又听惠儿在后嘱道,
别着急,找亲将商议了再做决定!
七八天后,正当我在汴州紧急布署之际,密报又至。
李克用果然改变了主意,把要攻汴州的大军调头去攻邠宁朱玫,凤翔李昌符。而且还不忘上奏说一声,要以十五万大军进攻朱玫和李昌符,然后再南下灭朱全忠。
就这样,以为即刻要来的汴州之困成了虚惊一场。而河中之战不再是虚的,为了两盐池之利,到底还是要兵刃相见,朱玫李昌符以及神策军的三万兵马与王重荣李克用的联合大军在沙苑打了起来。结果三路军大败,朱玫李昌符各回本镇,而李克用并没有如他所说南蟣uo曛荩??亲纷派癫呔?嘶??频搅顺ぐ病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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