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秘密招集张归霸、张归厚、李唐宾来,让他们在本部各选信得过的偏将散将几名,由他们亲自带着悄悄地去郓州兖州假意投靠朱氏兄弟,对内只说他们外出募兵。
不几日,他们分别发回了讯息,朱氏兄弟很是欢迎他们,大为优待。
我一面给朝廷上奏,天平泰宁二使招诱我宣武将士,意欲图我宣武军,不顾剿贼大局,制造内乱;一面让敬翔给那朱氏兄弟去了一封责备信,让他们速速将叛逃之将遣回。
朱氏兄弟回信了,他们还真以为我不过是问问,现在人都是他的了,我还能对他们怎样?不但承认了接纳宣武将士,而且话语间还挑畔上了:人各有志,骁勇将士愿另择明主,你我虽为一方节使,又能奈何?况你我同盟之军,将士在何方剿贼不是立功?兄弟还是顺其自然为上。
我是又喜又气,喜的是有了这封回信,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打他们了,气的是他们以为我求过他们,便成了他们的附庸,真不把我当个什么了!
欠揍!
光启三年的八月,撕破脸皮的时候到了。朱珍、葛从周率军一举拿下了与汴州相邻的曹州,接着往东北去攻濮州。在濮州郊县刘桥大败天平泰宁联军,朱瑄兄弟只落得百十人逃回郓州,接着派其弟朱罕率万人大军往濮州而来。
听得此消息,我决定亲自去驰援朱珍和葛从周。一是想着若再得了濮州,天平三州就已有两州归了宣武,收了天平就容易得多;二是这段夏日在家里住,几乎等于住在小东院,与徐兰秀越厮磨,让我越愧见惠儿,越发失去了再到正房与惠儿重修旧好说情道意的勇气。我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妾,会让我和惠儿越来越疏远,而且这种疏远我竟无法控制,或者说没怎么想去控制。我和惠儿如今算上是真正的“相敬如宾”了,或许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有时在家里或在账房,我看到她想搭讪接近她,她却总是淡淡地找借口躲开。我知道一切源于那个女人,更源于我的贪欲,但又能怎样?我能赶那个女人走吗?别说她怀着我的孩子,就算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断掉对她的贪欲和无所顾忌的****快感。我想拉住惠儿,却又不得不如此恨自己。充斥着暑湿的夏日里,我混乱了,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正好有这个可以攻城夺地的机会,派别人去也不是不可,但我真的想藉此逃离了。
出发前夜,一家人罕见地坐在一起吃饭。按说徐兰秀是不能坐的,只能站着伺侯,可是母亲拉她坐在身边,惠儿只看了一眼又当没看见,等于就是允许了。徐兰秀坐下又开始说个不停,话头扯到了给孩子起名上,她又定让我先起个名字来。本来我就已经喝了不少,又见她说得高兴,便也飘飘然起来,当着母亲面也任性,便道,
小时父亲大人教我念“三字经”,我至今还记得一句叫做“玉不琢不成器”,可对吗?就取那个“琢”字,叫友琢!既有意思,又合了友珪这一辈人的“玉”字,怎么样?
合家人叫好,徐兰秀忙贴过来将酒杯送到我嘴边,母亲更是欢喜,笑道,
我三儿还没忘他阿爷,还能咬文嚼字给儿子起名儿了!
众人又笑,我的目光掠过惠儿,发现只有她淡淡地,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高兴,只在专心喂吟双吃东西。直到又坐了一会儿,她起身说要陪两个孩子先去睡觉,离了席。她走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里的牵挂和忧愁顿时让我酒醒了一半。想来是明天我要走,她有些话要对我说吧,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牵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依旧热闹的饭席。
晚上我照旧还是歇在了小东院。跟徐兰秀**过后,她罕见地没再继续挑逗我,而是面露愁容,道,
夫君又要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现在她不在人前,而是私下里叫我“夫君”,我也认了,懒得跟她说什么。我模着她那已经圆溜溜的肚子,漫不经心道,
什么怎么办,该吃吃该睡睡。你啊,就是个小****,我都陪你好几个月,你都这样了事儿还没够,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带着你?我是干仗呢还是干你?
谁说这个了嘛!人家是说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岂不是又得受别人欺负!
我一听,她又是在说惠儿。此前她已经说过好几次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惠儿如何对她凶,如何找她的不是,说起来竟都是她受了委屈。以往听到这个,我都给徐兰秀骂了回去,我知道惠儿绝不是她说的那样。现在她又来了,但看她皱个眉头撅个嘴,模着肚子要哭的样儿,我也只得说道,
瞎寻思什么?谁欺负得了你!你安分守己些,吃饭睡觉又不用你干什么,别人不是不讲理的人,又能对你如何。
她一听,越发来了劲儿,只哼唧道,
就知道护着她,我肚子里的可是你儿子……
我急瞪她作势要发作,她才瞥了我一眼没再言语。
如期出征。此前我着人给他们送去了急信,命朱珍继续攻打濮州城,只着葛从周率部与我汇合,在郓州到濮州城的必经之路范县截击朱罕大军。分兵作战照样两场大捷,朱罕报废,万余人连杀带逃,没有一个去得到濮州城;濮州刺史朱裕逃往郓州,濮州城也被朱珍攻下。
天平所辖三州,果然如我所料有两州归了宣武,前后不过月余。原来打个天平比剿秦贼容易多了,只剩了一个郓州,再拿下来,我可就三军在握了。大军就地休整,我和葛从周进濮州城与朱珍商议进军郓州之策。几天过后,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准备进攻郓州。就在这时,家里来的一封急信让我不得不改变既定计划。信是母亲让人写的,要我见信即归,说徐兰秀小产了,生下一个男胎是死的。我登马急往回赶,郓州只得让朱珍和葛从周按进军方案去拿下。
我进大门的时候,惠儿正从里面迎出来,叫声“夫君”,似要说什么,但我只匆匆地答应一声便着急火燎地向小东院走去。
躺在床上的徐兰秀一见我进去,就坐起来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我只得搂着她那滚圆的身子说些好话。她哭爹喊娘地住不了。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惠儿进来了,后面跟着的雁羽端着一个小瓷罐。徐兰秀越发死死抱着我,嚎得更响了。惠儿看了一眼相拥的我和徐兰秀,随即目光掠向别处,只道,
这是枸杞炖的鸡汤,趁热喝了。知道你难受,但也别总哭了,怎么说也是在月子里,这么哭伤了身子。
说完她转身就走,雁羽将瓷罐往几上一顿,随即也跟了出去。
我费力地将徐兰秀推起来道,
行了!已经这样了,嚎有什么用!快住声吧。
我吩咐屋里的侍女将那瓷罐里的鸡汤倒出一碗来,谁知徐兰秀却突然出声制止,并叫侍女将那瓷罐拿出去。我看了看她那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道,
怎么了你?
她盯着我,胸口起伏着,带着点恶气道,
我才不吃她的东西!
闻言我瞅了她一眼道,
又犯什么病!惠儿是好意,你……
你还护着她!她怎么****你了,你让她灌**汤了么?我说的你总不信,一个劲儿地护着她,现在怎么样,把你儿子也害没了吧!
徐兰秀在乱喊。我斥她道,
你这张臭嘴,胡咧咧什么!
你还是不信是吧?你怎么就不问儿子是怎么没的!
没待我说话,她又一边嚎一边道,
那天晚上我突然就止不住地肚子痛,可怜儿子出来就没气了!本来白天都好好的,就是因为我没防备吃了她送来的点心!你个天杀的,还护着她,你儿子就死在她手里!
我惊呆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徐兰秀又在胡说,她向来对惠儿有成见,惠儿怎么可能……我不禁一皱眉头,喝道,
别说了!都这样了还挡不住你那张嘴,再胡扯看我不削你……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你去叫厨房的小英来啊,问问不就明白了!
我愕然地瞪着她,她并不等我发话,而是扯着嗓子叫回侍女,让她到厨房去找人来。然后她看了我一眼,重新躺下,面色有了抹轻松。
那个叫小英的厨房女佣来了,她的一番话让我直掉进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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