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瞪着敬翔道,
你?怎么救?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最后的决定,然后才道,
郡王有重任,几路联军的身家性命都在郡王身上,所以不要亲自去犯险。况且郡王若去,就得动兵厮杀,到时候能不能将夫人带出城暂不说,两相厮杀中如何保证不伤了夫人两命?敬某已想好了办法,我自己去即可,但请郡王按兵不动,一切按我们之前部署的那样,该调兵的调兵,该布防的布防,务必让秦宗权知道联军的行动未受此事影响。郡王待敬某说完这番话后也莫再找我,我要进蔡州城,不被咱们的任何人发现才行。我记得随郡王看地形的时候,北城门外五里地有个叫五羊庄的小村子,顺利的话,明天一早郡王就可派人到五羊庄接应夫人,当然得做好埋伏以备不测……
我疑惑地看着敬翔,只道,
这是什么?我没明白,你到底要怎么救惠儿?你进了蔡州城,然后呢?
敬翔低了头,道,
郡王恕敬某不恭,详细的就先不跟郡王讲了。郡王只记得,明天一早,五羊庄接应夫人。若是下午还没等到夫人,郡王赶紧另想办法再施救。虽然这个办法也有风险,但比动兵强些,最主要的是可保全夫人……郡王别问了,让我去吧。
你让我去接应,你呢?你怎么回来?
我会想办法,一个大男人总比个弱女子逃生的机会多。再说,就算拿我自己换夫人母子平安,还有郡王和联军的决战方案不变,避免军心动荡,将秦贼斩草除根,也值了。
敬翔!这……你这是让我舍了你!这不行,这……
郡王,就这么定了,郡王不是一直想让夫人回家么?希望郡王这次心愿达成,夫人也……
敬翔突然不说了,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身影没入营帐间……
——自从一天夜里突然从云水庵被带走,一路马车颠簸过来,就一直呆在这间阴暗的屋子里。这是蔡州,是秦宗权那个贼人的地方,我是被秦贼抓了来要挟他退兵的。挂在我颈间的那个观音玉佩也被他们扯了去,现在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会怎么做?会为了我退兵么?我只知道,秦贼虽凶悍,但这次围攻是生死存亡的决战,他们肯定是穷途末路了,所以才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在他们的目的没达到性命没保证之前,是不会对我如何的。
我只有祷念佛经等待着。为了月复中的孩子,我坚持着,努力静下心神,吃着贼人送来的不成样子的饭食。这是第几天我已记不清了,只觉浑身酸痛,缩在床上不想动,暗暗念着那孩子也要坚持住,万万不能出生在贼人这里。
忽然门口闪出一道亮光,一个贼人侍女叫我起来到前堂去。我问她要干什么,她也不说,只在前头带路。我头重脚轻走得慢,她还没好气地催我快走。我心中暗叹秦贼这里的都不是人了么?女人也这般铁石心肠。我忽然想到了雁羽,那天夜里我制止她跟着我,使眼色叫她去报信,她还好么?应该是到汴州去了……
当我迈进屋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的身影是那么熟悉,还有温暖而担忧的眼神,敬翔?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他来,是为我么?我有些恍惚,只见他迎上来一把扶住我,颤声道,
别怕,我来了,没事了,别哭……
我这才发觉我在流泪望着他,他正在给我擦着泪水。从被劫持,我并没有掉过泪,不知道此刻见了敬翔为什么会忍不住哭出来,就连他将我轻轻拥在怀中,抚着我的头发,我也只管靠在他肩上一任泪流。这时只听一个粗鄙的声音yin笑道,
敬先生!秦某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啊?你一介斯文书生,也能在朱全忠那等狠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把他女人搞到手了?这真是,行啊你!哈哈哈……
正是秦宗权坐在一边拿眼瞟着我和敬翔,旁边还有几人也在跟着笑。他在说什么,不,应该是敬翔跟他说过什么,我抬眼望向敬翔,他只微微笑了一下,不易察觉地给我递了个眼色。敬翔笑对秦宗权道,
陛下见笑了,想来总是情不自禁,所以……
他称秦宗权“陛下”,我想起来了,秦宗权是自称“大齐皇帝”的。只听秦宗权又粗声大气地道,
不过,你别怪我多心,我一直以为这女人对姓朱的很重要,朱全忠不是因为她,老大不小了还不娶么?他们那点子事谁不知道啊?你现在又来说这堂堂郡夫人是你的女人,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天地不应,眼看命丧朱全忠之手,我就这点筹码,你又是朱全忠得力的人,你要是跟他合起伙来蒙骗我,那就别怪我得先送你上路了!
我感觉身边的敬翔微微动了一下,却依然很平静地笑道,
敬某有几个胆子敢蒙骗陛下?只是陛下将筹码压在朱全忠的下堂妻身上,他能在乎么?陛下不信,可派人出去打探,看看联军的动向是退是进不就明了了么?
什么?下堂妻?你刚才只说她是你女人,可没说朱全忠不要她了……
那么请问陛下的人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不是云水庵么?好好的郡夫人住庵里头是何道理?陛下不知道,年初朱全忠就已休妻,还让她去庵里住满一年,算是悔过。只不过这事因为战事频繁,一时没来得及上奏朝廷,哦,那奏章一个月以前也递上去了,长安的皇上还因为这个特意又下赐了个宫嫔给朱全忠,现在已在路上了,陛下不信也可去打探。
不对!朱全忠还给她写信,她这肚子里的……
是我的!
敬翔断然截住了秦宗权的话头,他那一篇话已经让我应接不睱,虽然已经明了他是在想办法救我,但他说出那三个字还是让我有些诧异,不自觉地动了动要离他远些。敬翔却有所察觉,忙紧紧地揽住我,而且将手扶在我的月复上,继续对秦宗权笑道,
其实我这次从联军大营偷着走掉来陛下这里,不光为了我女人,更是为了我儿子。不怕陛下笑话,我敬家三代单传,我至今还没娶亲,只有她这一个女人,正寻思着找个机会躲离了朱全忠,往老家去和她过快活日子去。这孩子快生了,我不想有什么意外对不住我敬家祖宗,所以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身来见陛下,就想求陛下放了她母子去,我情愿留下帮陛下破了那围城之势。还有那信,陛下怎还认定是朱全忠所写,那是我写给惠儿的,身不由己不能常见面,可不就写信么?
是么?敬翔!你说的当真?我可听说这张夫人贤名在外,怎么会被休?是你撒慌还是朱全忠有病?她是为什么被休?
唉,陛下只听那些外头传的,是啊,我的惠儿确是贤名在外,可朱全忠那人陛下也知道,无非是喜新厌旧……哎呀,那些家务事就不必细讲了吧,反正是惠儿受了委屈,她虽是元配,可娘家毕竟无依无靠的,朱全忠休了她,落个家里太平还招惹不了谁,可不就……但我对惠儿就不会,我只有她就够了,现在她就要给我生儿子了,我不保她谁保她?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朱全忠呢。
敬翔说完又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月复。秦宗权依旧紧盯着敬翔和我,突然又发话道,
那个,张夫人!你有什么可说的?我真想不到你这等美人早就红杏出墙了?你跟敬先生,是在朱全忠休你之前,还是之后啊?
我瞅着秦宗权,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或者回答他什么,只听敬翔又道,
陛下,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我的,您看她这几天也吓坏了,就别让她再说了,求陛下了!
呵呵,敬先生果然是怜香惜玉啊,可我怎么总觉的……这事不对……你一向对朱全忠忠心耿耿的,该不会是朱全忠为救他女人才派你来故意这么说的吧?你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放了她,我便没什么好拿捏朱全忠的了,然后你们不围死我不罢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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