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凝捧着装有白莲的花瓶,眼泪如断线的珠链,滴湿了衣裙。
“我一个无神论者,怎么会信奉白莲教。可是连白莲教这种身份他都接受不了,那如果我告诉他实话,他又会怎么做?”
花瓶中的白莲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色彩,而自己和他的爱情呢?没有开始,便这样暗淡结束了吗?还是本来就不应该心动?嫣凝抱着花瓶瘫坐在床上,脑海中闪现出那日他把白莲递给自己时温柔的笑容,如温暖的日光融化了嫣凝为自己的爱情冰封的最后一道城墙,然而这一些都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身份。
福康安对跪在下面的官兵命令道:“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下去吧。”
“启禀将军,刚刚嫣凝姑娘来过,又走了。”门口守卫向出来的福康安禀告道。
福康安心里一惊,怒道:“我不是说过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议事军帐。”
守卫吓得跪在地上,辩解道:“将军日前曾经吩咐过,如果嫣凝姑娘前来,不论什么情况,让属下们不可阻拦。”
自己早已信任她到如此地步,为何还要试探她?白莲教也好,异族也好,柔弱如她,也不能为军营、为自己带来任何危害。想到这里,福康安便大步跨向嫣凝住的军帐。
福康安一进军帐,看到嫣凝怅然若失的坐在床上,走过去搂住她,“嫣凝,你听我说,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嫣凝抬起头冷漠的看着福康安,想起那天两人出游,虽无过多的言语,但是笑脸盈盈、相看无限情。可是如今这一些都是假的,都只是福康安为了试探自己伪装的。
“福康安,我不懂什么兵法谋略,也没有你的聪明睿智。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不值得你枉费这么多周折来对付的小女子。你们的任何一个命令都可以要了我的性命,又何必这样伪装感情?”嫣凝不允许自己十八年来的第一份感情就这样被践踏。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福康安继续对嫣凝承诺到道。
不在乎?他还是怀疑自己是什么白莲教的人,嫣凝心痛的想。
嫣凝起身,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背对福康安而坐。“我要离开军营,我不会依附任何人而活。”如果不能被信任,那自己的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允许。”福康安看着花瓶中的白莲,因为是自己亲手交给她的,她才如此爱惜这株已经枯萎的白莲吗?
嫣凝看了一眼强势的福康安,起身就走。
“来人!”福康安一声令下,门口便多出四个官兵来,嫣凝愣在了门口。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嫣凝姑娘离开军帐一步。”福康安继而转换了口气,温柔的对嫣凝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会再来看你。”
嫣凝看着军帐门口多出的四个守卫,自嘲的笑了笑,“他是福康安,通晓兵法战略,你走一步,他就可以看出你十步之内的所有举动。他又何尝想不到今日的局面,怕是来之前就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姑娘,吃饭了。”赵兴立在门口喊道。嫣凝望了望天色,不知不觉,天却黑了。“进来吧。”
嫣凝看到赵兴健步如飞的样子,知道他的伤已好利索。“姑娘慢用。奴才下去了。”
“赵兴,你觉得我是白莲教的人吗?”嫣凝拦住意欲离开的他。
“当然不是了。”赵兴原本看着面有愁容的嫣凝不敢乱讲话,怕惹她伤心,现在见嫣凝主动和自己说话,内心一阵欣喜。“姑娘长得和天仙似的,怎么着都得是仙女下凡,怎么会和邪教有关系。”
“那你家将军为什么不相信我?”嫣凝继续追问道。
“将军怎么会不相信姑娘,只是将军做事一向深谋远略,奴才也不太清楚将军的想法。”赵兴抓抓耳朵,恨自己学问不够深,安慰不了嫣凝。“不过奴才看得出来将军是喜欢姑娘的,并且很喜欢。嘿嘿······”
嫣凝看着人小鬼大的赵兴,语气忧伤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知道了。喜欢就是像将军对姑娘那样无微不至,姑娘对将军这样心里记挂。”
嫣凝眼神空洞的望向白莲,他是喜欢自己的吗?而自己又是喜欢他的吗?一阵风吹来,一片花瓣掉落,白莲早已枯萎,不堪风力;其他的花瓣也摇摇欲坠,只差下一阵风,便会悉数残落。正如自己和他的感情,没有信任,怕是也不堪风吹雨打。
“现如今白莲教与僧格桑勾结,只怕更难对付。福康安,敌军的碉堡你先前已经攻克许多,熟悉敌营情况,这次仍由你做前锋;海兰察,白莲教众散乱,多是受蛊惑的民众,如若不能劝降,那就一个都不留。”阿桂坐在将军之位下达着命令。
一连几天都是大雨瓢泼,福康安带着手下的健锐云梯营,冒着雨夜攻打敌军的碉堡,因为攻其不备,僧格桑许多碉堡被福康安毁于一旦。
而乾隆的八百里加急封赏口谕,更振奋了全营的士气。“皇上口谕,富察福康安壮我大清军威、破反清贼胆,特封嘉勇巴图鲁,授为内大臣。钦此!”
赵兴告诉嫣凝,巴图鲁就是英雄的意思。
几个月来,福康安不是深入敌营了解其碉堡结构,就是待在议事军帐中翻阅兵书、谋划攻敌计策,敌军的碉堡在福康安带领的健锐云梯营面前,早已变得溃不堪击
嫣凝每次看到福康安,他都是疲惫不堪的神情。嫣凝虽然心疼不已,却仍然是冷漠的神情对着福康安。
花瓶中的莲花茎也已枯干随风而逝,而早前自己对福康安那份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心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淀下去。
午夜梦回,嫣凝起身站在窗前。七月份的夜晚是冷的,连月色都那么阴冷,野营万里无城郭,冷的是这份寂寞与思念。嫣凝握住颈上的玉坠,望着肃清的夜空,潸然泪下,不知道妈妈和弟弟与自己看得是不是同一夜空。
突然,战角响起,寂寥的军营中开始喧闹起来,“姑娘,有人袭营,请姑娘暂时不要出来。”说完守在嫣凝门口的四个官兵便去帮忙了。
嫣凝紧张的想到,海兰察被敌军围困,福康安带走了营中的大部份兵力去援助他,应该是有人得到消息,趁虚而入,那福康安会不会有事?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武功好,又足智多谋,怎么会有事。
嫣凝心里一动,如今军营值混乱之际,而福康安又不在,正是自己离开军营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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