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儿的时候把安阳哄睡觉,安晴正在纠结去哪儿睡觉的问题,黎远晖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等很柔和,黎远晖轮廓,有种深邃的,模糊难辨的情感。他就这样看着安晴好一会儿,突然说“小晴,妥协吧,承认跟我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他说得既不信誓旦旦,也不情绪高昂,更不是歇斯底里,他的语气相当平淡,平淡得就像是在说,“哦今天是晴天”。
又说,“以前的事,是我急躁了,我跟你道歉,我知道我不应该强迫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过分特殊的待遇,有什么问题我们试着调和,我只希望,我们能试著一起过。”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以前的那些我早就忘记了·····至於别的,呵呵,我现在就一概不想,就想著怎麽把阳阳好好养大呢,那个,你别介意啊,这跟你没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安晴说得有些吊儿郎当。
黎远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然後他叹气似的说,“小晴,说起阳阳你别怪我,也许你不明白,孩子成长,需要的不仅仅只是物质而已。校园生涯对一个人来说,不过是很小一部分。学校教不会他们,未来怎麽去看待家庭,爱,或是生活,婚姻。”
顿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理多少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这个是已经证实了的问题。尽管阳阳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能保证今后吗?我不希望阳阳以後,会因为自己出身,家庭的影响,惧怕婚姻,或者走另一个极端,把婚姻当儿戏。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幸福,美满,他的人生应该是没有缺陷的。”
安晴听了有些懵,呆呆地没有说话。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可黎远晖那种语气,那种有条不紊,字字在理,句句周全的说辞,又一下子震得她说不上话来了。
黎远晖模著安晴的脸颊说道,“阳阳很像我,也太像我了,不是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他今後变成我这样,冷血、不明白爱······”
“怎么可能?我不会让阳阳长成这样的”安晴不禁驳斥出声。
她这样一个有着积极心态的人。怎么会把安阳养成如黎远晖现在这样?乍一想摇了摇头,但再一想,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可否认,阳阳真的聪明过头了,一旦走了歪路·····阳阳现在还小,可谁能保证,不会在他青春期那会儿,生出些什麽事来谁也不能保证。
心理学,安晴实在弄不明白,但各种青少年案例看多了,不免忧心得慌。
他连大学都没念过,学得最精一门课就是数学,还只限於高中范畴。
不过黎远晖刚刚说的这番话,同样道理的理论,她也不是没在网上或报纸上看到过。
从前她过得潦倒那会儿,就只想著,只要能让安阳顿顿吃得饱,吃上女乃粉,冬天穿得暖,不生冻疮,夏天别惹出满身痱子,春天别生什麽病,就够了。
後来生活有起色了,她才终於反应过来,得好好为绍晓西打算打算将来了。
然後她就开始时不时的,跟阳阳的班主任等套点儿关系,给阳阳学校的领导送些力所能及的东西等等。
来来回回,做这做那,也是希望人能多关照她儿子些。
然而这也仅仅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现在还能给安阳辅导一下数学中文英文,再往後,估计就真没那个能力了。
尤其安阳现在还报了个多国语言学习班,虽然只是鹦鹉学舌似的,学一些简单用语,但也已经远远超出安晴的认知了。
安阳很聪明,很多事都可以做得好。总有一天,她会走到很远的地方去,超乎安晴想象的远,她会获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而如果有了黎远晖这麽个成功范例在前面领路,她只会走得更远,更稳。
当然再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更好了。
但这个,又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能给的,特别是昨晚听到安阳生病时无意识叫出那声“爸爸”后,她更是莫名伤感。
在这整个下午跟晚上,一桩接著一桩的冲击面前,安晴觉得自己非常稀罕的,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然後她惯性的,用空著的那只手挠挠头,低声笑著说,“当初真该边上班,边报个什麽大学念念的呵呵,我说不过你。”
黎远晖呼吸一窒,压了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说,“我说的跟大学没关,别多想。”
“那好吧······真的没关系,是我人生境界不够高——”安晴话说得颇为无奈
“也不是这个意思小晴”
黎远晖说,“只需要试一次,你可以随时对我说不,我不强迫你。”
安晴突然很想喝喝酒,喝醉了就好,麻痹神经就不必想这么多了,但她显然是忘了,酒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
她知道黎远晖是真的挺在乎安阳的,人的眼神骗不了人,黎远晖看着安阳那眼神,很暖心。
事实上她也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黎远晖就已经在不动声色的,注意对安阳的引导跟培养了。
他不会给安阳太多的物质溺爱,送给安阳的从来不是什么奢侈的中看不中用的名贵玩意儿,买的更多是书籍,或者是一些实用的高科技产品。
他在人前一贯不苟言笑,冷面冷脸,但对著安阳,却一反常态的温文谦和,从未用尖锐的眼光审视安阳,甚至很希望常常跟安阳倾谈交流。
而他教安阳的英文,大概也是为安阳今后的升学或是将来出国做打算。这保护的样子,肯定不能是装点出来的。
抱著绍晓西想了会儿,最後安晴说,“这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也行,我等着你!今晚你睡卧室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说着在安晴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卧室。
安晴洗洗干净,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绝对不会承认是今天黎远晖的话让她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