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还是二八年华,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像其他待字闺中的小姐一样,也做着嫁个好郎君然后相夫教子的美梦。
我家原是江都一门望族,后来越渐没落,但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阳世家在江都众名门望族中,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说起家族的时候,红娘脸上由衷的显现出一股骄傲。
容子鸾有些虚弱,所以坐在地上,靠着阿霜,听见红娘说她的家族是江都的欧阳世家的时候,眼神一闪,随即以咳嗽掩饰下去。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欧阳家举办的一次游园会上,那是个日光倾城的下午,正是牡丹花开的茂盛的季节,欧阳家的后花园内姹紫嫣红。
我领着各位世家的小姐在花园内赏牡丹,后花园属于内院,一般来说外院的男子是不可能出现在内院的。可是他出现了,并且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就在我被刺史家的女儿推向池中的时候,他一把将我捞回,那专注的眼神,仿佛我是他此生唯一那般。”
少司打断:“刺史家的女儿为何推你?”
红娘苦笑:“刺史家的女儿素来与我不和,推我下水还算轻的,有一次我还被她当众打了一巴掌以及泼了一杯茶水。”
少司气恼:“你就不会反击吗?就这么让她欺负你?”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欧阳家已经没落了,为了维持江都世家表面的和谐,家父让我忍耐,我只有打碎牙齿自己吞下。”红娘说到这里,笑的苍白。
“后来呢?你和你那个情郎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出乎意外,宋青对红娘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出声让红娘继续。
“孽缘也就是这个时候种下的,我从那以后一颗芳心便落在了他身上,他人再不入眼。
我红娘自诩谋略不差男儿,自十岁起便帮助家父打理家族内务,精打细算,无一差错。可是万万没想到,在修迟这一件事情上,我红娘终于错了一回。而且一错便葬送了一生。”
“修迟?这个名字不是江都现任刺史的名字?”容子鸾奇怪的出声。
“是的,就是他。”红娘捂住胸口,身影有些闪烁,“我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我粗略给你们讲述一下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红娘不求你们能够帮我报仇,只是希望你们一定要找到家父,家父被修迟那个畜生关在了某地,我至死都未见到一面。”泪水簌簌落下。
容子鸾点头。
红娘见此,眼神一凛,费力的起身,手上不知道掐了了个什么诀,容夙擦剑的姿势一滞,诧异的看了红娘一眼,然后再次恢复淡然。他人的事,和他无关。
“红娘死后从未害过人,只是靠着毒荒岭中的怨气修炼,见二十年时光已过,再世为人将成虚妄,才动下杀念,希望各位恩公不要怪罪。”红娘掐完诀后,身形更加单薄,好像即将随风而去。
容子鸾众人摇头,示意她不必放在心里。
“修迟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我欧阳家的一件宝物,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宝物。
他算计的很好,我对他死心塌地,非君不嫁,家父无奈只得为我们操办婚礼。
没想到大婚之日就是我欧阳家灭门之时。修迟与刺史勾结,拜高堂之时,就是****之际。
蒙着盖头的我只能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然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声。
我被贴身丫鬟小月推了一把,倒在地上,掀开盖头就看见,那个说要许我一生的男人,将一把三尺长剑刺穿了小月的胸口。小月睁大眼睛喊着:“小姐,快跑!”
再看周围,许多宾客都倒在了地上,那些我平日喊着叔叔伯伯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可是杀戮还在继续。
“修迟!你在干什么!”我上前抱住小月的尸体,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笑的肆意而残忍:“欧阳红娘,只要你交出那件东西,我可以留你一命,毕竟你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畜生!”我愤怒的站起来,捡起地上一把长剑指着修迟。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微笑,似乎笑我的不自量力。
“红娘——!快走!”父亲身受数刀,对付着身穿黑衣的杀手,却不住的回头冲我喊着快走。
可是我怎么能走?那些刚刚还活生生的人们,此刻一个个倒在地上了无生息,他们死不瞑目,我红娘岂能苟且偷生。
况且眼前这个残忍的男人怎么会让我走?
“修迟,你狼心狗肺!我欧阳家带你不薄,你居然在大婚之日反水,就为了一件甚至不存在的宝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挑起剑,直刺过去。
我虽是闺阁之女,但是作为欧阳家的长女,又要管理家族之事,父亲怕我受人欺负,所以雇了江都最好的武艺师傅来教我。
“红娘,你不要固执,早点把宝物交出来,对你我都好,刺史大人不会亏待你我的。”
“放你的狗屁!你和刺史勾结起来,灭我欧阳家,此刻居然还敢劝说我把宝物交出来,修迟,你天真的可笑!”加快速度,“受死吧!”
“如此冥顽不灵,不要怪我修迟不手下留情了!”对面的男子表情阴狠,挥舞手中的三尺长剑呼啸而来。
几十个回合后,二人不分上下,这个时候,“欧阳红娘,赶快束手就擒吧,你的父亲已经落在我手里了。”
我一听见父亲被抓,心神大乱,一着不慎被他刺穿肩胛骨,跌倒在地,立刻无数把长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父亲!”
“红娘,为父无用,让你受苦了……”父亲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上,今日早晨我亲自为他准备的衣衫被鲜血浸透。
“父亲……红娘不孝,识人不淑,让父亲受苦了,红娘该死。”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父亲如此年迈,要不是宠溺她才会答应这门婚事,从而招致祸端。说到底都是他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啊……
“欧阳行,咱们打交道也有三十年了,废话少说,你赶紧把那件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宝贝女儿!”刺史恐吓父亲。
我恶狠狠的看着那张胖的发福丑恶嘴脸,吐了一口吐沫:“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且不说我欧阳家从来就没有过这件东西,就算有,也万万不会交给你这种无恶不作之人!”
“欧阳红娘你——!”刺史发怒,气得脸上的肥肉抖动。
“父亲勿要动怒,让娇儿来。”一袭橘色轻纱的女子忙上前安抚。
她摇摆着柳腰,慢慢走到我面前,蹲下:“欧阳红娘,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地方吗?”
见我不答,她伸出涂满鲜红豆蔻的手指掐住我的脖颈,尖锐的指甲刺入细女敕的肌肤之内,立刻血水流下,她丝毫不在乎被鲜血沾染,自顾自的说:“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个人,呵呵呵……”
她笑的花枝乱颤,眉眼间皆是疯狂。
“你疯了。”
“疯?我看你应该疯才是!看见没有,你最爱的男人背叛了你,你引以为傲的家族在你大婚之日血流成河,你此刻在我面前如丧家之犬,欧阳红娘,这些都能让你疯。”
站起来,她转向一旁站立的男人:“我说修迟,你这心也太狠了,居然这么对待你未过门的妻子。”
修迟上前搂住她的腰:“胡说,我修迟的妻子只有你一人,哪还有什么未过门的妻子。”
指甲掐人手掌,我感觉不到疼痛,是我欧阳红娘看错了人,害了欧阳世家,我是欧阳家的罪人,再看一眼已经昏迷的父亲,我咬咬牙。
“你们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我欧阳红娘在此发誓若此劫能够逃月兑,天涯海角必定要你们血债血偿!若是此劫不能幸免,就是有时不得超生,乃至魂飞魄散也要找你们索命!”
他们不以为意的嘲笑,我伸出双手抓住脖颈上锋利的刀剑,不在乎掌心已经血肉模糊,生生扳断,靠着手中的断剑,我一把割下那个女人的耳朵。
听见她的惨叫声后,我得意的笑了,可惜随之而来是背部的一剑穿心。我回头,看这个我爱惨了的男人,笑的讽刺,“修迟……你放心,我红娘……咳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看见他眼中的惊悚后,我终于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死后,我看见他们将我的父亲关在了某个地牢中,可是因为门口有门神,我实在是进不去,只能不停的徘徊。想要找那对奸夫****报仇,可是自己只是一缕魂魄,哪有能力,只能干等着。最后飘到这片毒荒岭之中,吸收怨气,逐渐强大,期待复仇日……”
红娘的身影已经很淡了,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层轮廓。少司听着红娘的故事,感性的直抹眼泪,看的阿霜一阵嘴抽。
容子鸾轻声说道:“红娘,你放心的去吧,我定会帮你们欧阳家讨回公道的。”
红娘点点头:“红娘谢谢各位了……”身形开始化作星星点点的亮光,顺着天亮的地方,飘摇过去……
容子鸾怔怔出神,轻叹一声:“孽缘啊……”
容夙将佩剑插入剑鞘,说了一句:“上路。”
天终于亮了,清晨的毒荒岭被初生的太阳宠爱着,弥漫这雾气的丛林到处在散发着暖洋洋的色调。夜晚的阴森可怖消失无形,就如那个情深的女子一般,化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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