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奎把柳月儿一家拉到村最东头的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里面有两间土坯茅草房,这是他家以前的老房子,已经有几年没有住人了,几个大人把里面稍微打扫了一下,韩奎又赶着驴车回去拉了些麦秸回来铺炕上,他媳妇也跟着来了,带了个铁锅和一个木盆,一个桶子,几副碗筷,还有一盏油灯,一把大蒜和一颗白菜。
柳立华对韩奎的媳妇万般的感激,连声的道谢,柳月儿见她那个蠢婆娘还在呜呜咽咽的哭,她好像还在等着谁来安慰她,也不知道去接着东西,和人家韩奎的媳妇说说话,只好看了两个妹妹一眼,还好二丫三丫很乖,立马跟着大丫一起甜甜的叫大婶,连小宝生也抱着她的腿叫婶子,柳月儿又说着感谢的话,和二丫帮着把东西给接过来放好。
“柳二哥,你们家这几个孩子可真是招人稀罕,你们今天晚上先凑合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叫我们韩奎来帮忙,天也不早了,我的回家做饭了。”韩奎的媳妇是个眉眼通透的女人,说话很是爽快,又风风火火的和韩奎赶着驴车和顺子一起走了。
“娘,你再也不要哭了,你要在这么傻哭的话,我就要叫爹把你赶走,连这里都不要你呆。”柳月儿见他爹急急忙忙的拿着桶子去打水去了,不由的烦躁的对着还坐在那里哭的李氏说道。
“以后这个家可怎么过啊。”李氏还在哭。
“现在该你去煮饭了,我和二丫收拾炕。”柳月儿很想发火。
“死丫头,你们就不晓得做饭啊?我养你们这些赔钱货做什么。”李氏又开骂了。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吃的米是我和妹妹捡山货卖钱买的,那些新衣服和棉被也是我们捡的山货卖的钱买的,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和以前一样,每天偷懒不干活,开口闭口骂人的话,你就不要吃饭了。”柳月儿觉得火大的想骂她。
“死丫头,反了天了啊?还不给我吃饭?我偷懒不干活?我打死你我,你个黑心的小贱货。”李氏暴跳如雷,嘴里骂着恶毒的话。
“你今天敢打她试试看。”柳立华把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放在一边。
“这个赔钱货居然说要不给我吃饭,还要赶我走,我不打她都翻了天了。”李氏理直气壮地说。
“李氏,以前我是懒得管你,从今天开始,以后家里所有的衣服归你洗,饭归你煮,最重要的是以后我不准你骂女儿一句话。”柳立华厌恶的看着李氏说道。
“我生的我都不能骂?”李氏尖叫着。
“不能骂,你要是再敢骂骂咧咧的或是打大丫几个,我就把你给卖了,以后你要是在家里不干活的话,就没有饭吃,你要是敢出去到处串门,不带宝生的话,我也卖了你,要是家里弄的邋里邋遢的话,你也不要吃饭,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柳立华一直就讨厌陈氏和李氏每天骂骂咧咧的打女儿,没有想到自己的爹娘会这么狠心,要不是女儿几个懂事,捡了山货卖了钱,这个冬天一家人就真的要饿死冻死了,还好身上还剩有三四两银子,买些米面过冬还是可以的,想着女儿们这些年的所过的日子,他只觉得心里涌上不尽愧疚感和绵绵的怜惜,看李氏的目光就越发厌弃。
李氏被柳立华的话和神情给吓住了,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乖乖的去厨房做饭去了。
“你们几个要是累了,就把炕上垫上麦秸,歇一会,爹去看看到哪里挖些黄泥来,明天我们把这个房子修补一下。”柳立华模模宝生的小脑袋,“跟着姐姐要听话啊。”
“爹,我们也修一个自己的房子吧,这房子这么破,冬天会冷死的。”柳月儿拉住柳立华的手。
“等明年我们家有钱了,就修新房子给你们睡,今年我们在这里将就一下,顺子叔叔和奎子叔叔明天会一起来帮着把房子修补一下,到时候就不会冷了。”柳立华有些难过的安慰着女儿。
“爹,大姐有钱。”二丫看了看外面,拉着柳立华的另一只手小声的说道。
“爹,三丫肚子饿,大姐就到山上去捡了菇子让春生哥哥帮着卖了买大肉包给三丫吃。”三丫也不甘落后的把柳立华拉下来,抱着他脖子小小声的说。
“真的?”柳立华觉得今天这个闺女给他的惊喜太多了,不过转眼又想小孩子悄悄的能积攒几个钱,“你们的钱留着,等货郎来了自己买点零嘴吃,爹不要,等爹爹明年赚了钱,一定给你们修新房子住。”他把几个孩子都搂在怀里。
在厨房做饭的李氏过来,提先前柳立华打回来放在门口的水桶,看见自己的男人蹲在地上把几个孩子都搂在怀里,突然怔住了,呆呆的看了一会,又不声不响的提了水桶去厨房了。
“爹,我有咱家修房子的钱。”柳月儿抿嘴一笑,把他们爹拉到炕边上坐好,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银子的布袋子递过去。
柳立华好奇的接过布袋打开一看,嘴巴一下张开的没有合上好一会他才一把把袋子抓紧,朝门外紧张的看看,回过头小声的问:“大丫,你这银子是哪来的?不是拿你女乃女乃的吧?”
柳月儿见自己老爹那么紧张,不由的笑着说:“爹,这是我带着二丫、三丫在山上捡蘑菇什么的买的钱,就和我们家前天卖的一样的东西。”
“那怎么有这么多的钱?”柳立华不敢置信。
于是柳月儿就把自己第一次怎么捉到了锦鸡请春生带去卖钱,又怎么的捡到蛇蜕,怎么的每天把捡到的东西留一部分请春生去卖,都详细的说了一边,二丫也在一边不时的补充几句,三丫也说自己饿的睡不着,姐姐就想办法天不亮一个人悄悄上山找吃的,怎么烤野鸡蛋吃,春生买大肉包给她吃,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柳立华虽是个男子汉,也听的心里酸楚无限,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都是爹没有用,让我的闺女们受苦了,爹爹以后再也不让人打骂你们了,以后天天都吃饱肚子不挨饿。”
“爹,这些钱我们能修一个漂亮的房子了吗?”柳月儿关心的是住房的问题,对和这个便宜爹交流亲情倒是觉得很不自在。
“够了,足够我们盖个砖瓦房的大院子了。”柳立华又打开那个布袋子,从里面拿了一些银子,把那两个十两的银锭留在里面,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银子,居然都是闺女赚的,他又把装有银子的布袋子递给柳月儿,“你先把银子收好了,等要用的时候爹再找你拿,爹现在就去找村长,请他划块宅基地卖给我们家。”
“爹,把这文书带去,要村长把我们家立户的事也一块给登记办了。”柳月儿从怀里掏出先前柳老头给的断绝父子关系的切结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