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立贵回到家,便找他爹柳玉贵要留作种子的小麦,在打下今年的麦子的时候,柳玉贵就带着一家人,选了颗粒饱满的优质麦子留作种子,现在田退回给柳立华十五亩以后,家里也用不着那么多的种子了,柳立贵便想给柳立华送些种子过去,这两天心里一直想着柳立华的事情,觉得自己一家太亏待了这个二哥,他比柳立华小了六七岁,从小到大二哥都很照顾他,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甚至比他和柳立荣关系还要亲密的多。
陈氏一听要给柳立华送麦种去,当即就发飙了,一边大骂柳立华是白眼狼,没有良心,把家里的好田都拿走了,她就是没有想过,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是不是缺德没有良心,一边又骂柳立贵吃里扒外,不知道顾着自己的家,说家里为了救柳立荣家里连粮食都卖了不少,自己家还不知道够不够吃,总而言之就是不准给柳立华送小麦种子,否则她就要和柳立贵拼命。
柳立贵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感觉,看着陈氏撒泼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厌恶和心伤,他甚至想着,要是自己也不是陈氏的儿子就好了,就可以和柳立华一样,远远的离开,可惜眼前这自私自利、让自己跟着也没有脸做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爹娘。
“老三,你就不要惹爹娘生气了啊,老二又不是你亲哥,你非要送麦种去做什么?分不清里外的东西。”柳立荣吊着受伤的手,站在房门口黑着脸对柳立贵骂道。
“大哥,你可太分的清里外了,我不知道你以后还有没有脸走出去,怕不怕大伙吐沫星子淹死你。”柳立贵对柳立荣吃喝嫖赌很看不上眼,尤其是要卖了李氏和几个侄女的事情,他感到深恶痛绝。
“我说老三,你怎么说话的?是皮痒了欠揍是吧?还知道我是你哥不?”柳立荣脸色涨的通红,一副被人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可别说什么哥不哥的,我还害怕你到时候和对二哥一样对我呢,告诉你,你可不要打我媳妇和我孩子的主意,要不我会打断你的四肢,慢慢的折磨死你。”柳立贵也冷冷的对柳立荣说,带着满眼对他的鄙视。
“老三,你胡说什么呢?混账东西,他可是你的亲哥。”一直没有吱声的柳玉贵,听到小儿子这么说,便气的再也沉不住了,不等柳立荣开口,他便开骂了。
“爹,二哥他爹,我的大伯,好像也是你的亲大哥,我怕将来有一天,我大哥对我,比你和娘对二哥还不如,算了,我也不和你们说了,不让我送麦种去,就不送了,我干脆把二哥给我的五亩地还给他,我们家人对人家做了这么缺德的事情,我要是再拿着这地,我怕将来会遭报应的。”柳立贵转身就走。
“你个混帐东西,你给我站住。”儿子的话犹如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柳玉贵的脸上,他气的浑身都哆嗦,指着柳立贵,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个混不吝的东西啊,你怎么说话的啊?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两兄弟好吗?要是没有那个狗杂种分出十五亩地的话,你们两兄弟每人都可以分到十几亩的田地,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陈氏听柳立贵怎么说,当时就扑上去拉着向外走的柳立贵又哭又闹的,她可生怕柳立贵一下子犯傻,把那五亩好地真的还回去,一家人要是光指望着那几亩祖上留下的薄田过日子,恐怕是肚子都填不饱。
最终陈氏和柳玉贵熬不过柳立贵的倔强,同意他挑一担麦种去送给柳立华。
院子吵得呜呼哀哉的时候,周氏一直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她手里拿着柳月儿送给她的碎布,在给快出生的孩子缝着小衣服,心里对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是百感交集的,更是没有想到柳立华还会顾着兄弟之情,给自己家五亩好地,她想了一会又打开屋里放衣服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荷包,解开荷包的带子,从里倒出了三个小小的碎银子来,那两个小的大概有二两的样子,大一点的是三两,周氏把两个小的银子给依旧装回了荷包里,放到柜子里面藏好。
当柳立贵挑着一担大概有一百二三十斤的麦种,后面跟着大着肚子的周氏,走进柳月儿一家暂住的小院时,柳月儿正在指挥着她爹娘,把头两天腌好吹干水汽的大肠和做好的香肠,挂在一个临时在院子里垒的灶坑上,把大肠香肠都用松柏枝给盖好,坑里用松柏枝燃起暗火来,用烟慢慢的熏烤着。
柳月儿对柳立贵两口子过来觉得很意外,她以前的记忆里,似乎周氏是个闷声不吭的人,对自己家的人并不怎么亲近,说不上对自己好或者是坏。
柳立华见到柳立贵两口子来,很是高兴,赶紧的往屋里让,周氏也不肯进屋坐,坐在院子里饶有兴趣的看着熏腊肠,以前她很看不上李氏,可是没有想到也就是几天不见,现在的李氏完全是变了一个样,干活干脆麻利,不但和自己说话利落大方,对孩子也很温柔,没有开口就骂骂咧咧的,一家子从大到小个个都穿着崭新干净的衣服,屋子院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把现在的李氏和以前的李氏联系在一起。
柳立贵指着那担麦种,把来意和柳立华说明,这让柳立华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还好这个弟弟对自己还是真心实意的,心里对陈氏和柳立荣的恨意也就没有那么的深了,可是麦子他还是不想要,他怕陈氏有借着由头来找自己一家的麻烦。
柳立贵知道这二哥是真的对自己爹娘和大哥心寒了,不愿意和自己那边在扯上一点的关系,所以不肯收自己的东西,于是一再的强调,这是自己的心意,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系,要是柳立华不收这一担麦子,他就也不要那五亩地,马上就把地契给送回来。
柳立华见弟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也就高高兴兴地把麦子收了下来,刚好加上前几天柳月儿买回来的五十斤小麦种子,十五亩地的种子足够了,不用再去村里买了,不过周氏掏出来那三两银子,柳立华是打死也不肯要,“老三,哥哥现在确实是还有点钱,修房子足够了,而且弟妹眼看着这两天就要生了,你留点钱放身上,到时候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很。”
“二哥,我知道你以前有没有一点私房钱,这搬出来什么都没有,借别人的钱也总是要还的,这钱不多,可也是弟弟的一点心意。”柳立贵不相信柳立华有钱。
没有办法,柳立华只好把柳月儿在山上捡到了蛇蜕的事情说了一遍,柳立贵这才把银子手了回去,心里对这个平时不出声的侄女,居然知道蛇蜕是值钱的药材的事情觉得有些惊讶。
李氏拿了两块做被子剩下的细棉布,说是给周氏肚子里的孩子的,又装了两个洗好的猪肚,两根猪大骨和几根猪大肠给周氏带回去,而且还把做法也细细的和周氏说了,告诉柳立贵拿回去弄给周氏吃,好补一子,估计要是不交代的话,吃的东西落陈氏手里,她是没有多少给媳妇吃的。
周氏见李氏行事竟然如此的大方得体,心下对她不由的升起亲近之意来,二人的关系反而比以前住在一起,是一家人的时候要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