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翻过了铁丝网,扎尼尔的左手手掌在那上面被划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口子。斯卡丽特的脸颊被划破了,几道划痕穿过脸颊直到耳朵下面,她不得不用袖子捂住半张脸。警察在后面追捕着他们,喊叫着,开了两枪但没有打中。
“快点!”扎尼尔拖着她的胳膊,斯卡丽特的肩膀差点月兑臼,警察在后面开了第三枪,子弹擦着他们俩身边穿过,射进了旁边一棵树的树皮里。扎尼尔拽着她跌跌撞撞地爬过开始变得湿滑的草坪,血迹一路留在泥土和草叶上,斯卡丽特勉强爬起来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朝前拖,两人前后差不了几步地滚下斜坡,男孩嘶嘶吸着气,“妈的!”他吸吮着手上伤口的血然后吐掉。
斯卡丽特脸色惨白,呼吸时断时续地呛咳着,“我觉得——我快——吐血了。”她用拳头堵着嘴唇,又咳嗽了几声才忍住,嗓音嘶哑。她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伤口正在愈合。
见鬼!我都没法开枪!扎尼尔在她身侧一路滑下斜坡踩上了海滩,直接翻滚着膝盖着地,接着手肘又陷进了沙子里。雨势正在变大,大颗水滴砸在他们脸上,肩膀上和背上,男孩把额前的头发全部向后捋去,斯卡丽特一次又一次地把头发从眼前拨开。
“今天——算我们走运!”扎尼尔手臂撑在湿滑的沙滩上,肩胛骨突出,湿透了的头发再一次滑下他的肩膀。
“起来!”斯卡丽特嗓音嘶哑,顺着斜坡滑到沙滩上的后果是整个后背到臀部都蹭上了泥浆和草屑,她撑着肩膀,张开嘴迎接雨水洗掉嘴里的血味。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警方在后面用喇叭宣布,探照灯强度的光正照在他们身上。“马上放下武器,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只是谋杀案调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操你!”扎尼尔再次用手指梳过长发,冲他们喊回去,斯卡丽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他们——”她勉强止住咳嗽。“早就该开枪了!我想他们要活捉我们!”
有两个警察正在攀爬铁丝网,斯卡丽特用手挡着强光回头看去。我看不清他们的位置!太亮了!
掩护我。扎尼尔咳了两声,勉强站起来,抽出了后腰的那把枪。
斯卡丽特继续拖着他向前跋涉,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扎尼尔倒退着前行,朝警车那里的其中一盏探照灯瞄准,一枪命中。
警方立刻一片混乱,喊声更大了。更多的警察朝这儿跑过来。
前方海面一片黑暗,雨水还在增大,砸在他们肩膀上,两人瑟缩着。斯卡丽特朝海滩走去,扎尼尔两步跟上,灯光一路跟着他们两个朝前走。
两个警察跟着滑下斜坡,大声对他们喊叫:“停下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该死!我得死在这儿了!斯卡丽特咳了一声,用手接了些雨水漱口再吐掉。他妈的证据就在我们口袋里,五万的支票可能都泡了水!
不光是你!是我们俩!药片倒是没事,可我甚至没法活着回去!扎尼尔低着头笑了,带着咳嗽,再一次把湿透的头发从眼前捋到脑后,手电灯光照在他们背后,前方的海滩仍然一片漆黑。
“放下武器!”警察在他们后面喊。
扎尼尔瞄准另一个探照灯,再次一枪命中,警车那里的红蓝警灯光线立刻微弱不少,警察们亮起了手电朝这儿跑过来,光束晃动着没法准确定位两人的位置。
干得好。斯卡丽特对他咧嘴,一道手电光略过他们的位置,很快移了回来,照亮他们年轻的脸孔。
扎尼尔咧回去,模了模口袋。药片肯定没问题,但支票泡了水——我死定了!还欠了叔叔人情!他又笑了一声,警察已经在后面越来越近,手电照亮了他们前方一小片区域。
斯卡丽特一边朝前走一边试着回头,回到一半就停下了,重新回去看向前方深暗的海面,海水正在一次次冲刷岸边的礁石和沙砾,偶尔卷起白色的泡沫。
“停下!否则我们就开枪了!”警察再一次宣布,光束不够亮,但还是锁定了他们。那些喊叫比之前近得多,警察逐渐包围这片海滩。
两人已经走到海水里,湿滑的水底粘滞住脚步,冰冷的水灌进他们的鞋子,浸湿他们的裤管。
“这里是危险海域!有水母和暗礁!”警察在后面喊,“你们再往前走只会让自己受伤!医生和律师会帮助你们!放下武器!”
我可不相信律师。扎尼尔拍了下斯卡丽特的手臂,女孩轻轻晃了晃那只胳膊,笑了一声。瞧瞧我们,简直就像末路狂花!
我是男人!至少也得是邦妮与克莱德!扎尼尔笑得更大声,尽快地朝海水里走过去,水面迅速没过他的膝盖到月复部。他妈的我们得死在这儿了!
我不想死。斯卡丽特说,脑子里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你以为我想吗?!扎尼尔竭力穿过打在他们身上的浪潮向前走,或者说努力向前挪动,突然他朝旁边歪了一下,溅起一些水花。等等……他阻止斯卡丽特继续,手电光线照在他们的位置上已经相当微弱,他试探着移动了几步距离,转向女孩的方向。跟着我!到海水不会把我们推向岸边的方向!
斯卡丽特跌跌撞撞跟着向前,胸/部以下都埋在海水里,右手颤抖着抓住男孩伸过来的左手,又溅起一小股水花。手电光线终于在他们这个方向变成一团模糊微弱的光芒。我不想死后变成一团发泡的尸体!但我更不想进监狱!
你以为我想?!至少避开这该死的手电!扎尼尔努力朝前划去。后面的警察没有跟上来,在岸边朝他们大喊着太危险了让他们回来,喊叫基本上全被雨水掩埋。两人朝更深的海水里走过去,斯卡丽特呛着水,声音几乎淹没在海浪声里,“我不——我不会游——”最后一个音节埋在了水面以下。
扎尼尔胡乱划着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踩着水!别停下!”他浮了起来,努力让女孩仰着。“放松下来!你这混球!”
“你他妈的放松试试!”斯卡丽特勉强划着水,男孩一松手她就像块石头一样下沉,雨水让他们几乎没法开口,扎尼尔再一次托着她的后背,手撑在她的肩胛骨之间:来吧,你能行!漂浮很容易!我们能顺着洋流漂出去!
真不明白我们能脑内吵架为什么还要大喊大叫。斯卡丽特两只脚踢打着水。这累死人了!
谁知道?!大喊出来总是更够劲儿!我他妈的还得让你活着!扎尼尔在脑子里大笑。别想拽着我淹死,又不是演铁达尼。
洋流拯救了你!斯卡丽特笑回去。等等你暂时放手几秒!我好像变轻了!
扎尼尔试着放手,斯卡丽特立刻下沉,他们试了好几次才真正让她浮在水面上,雨水不停地砸着她的脸。
操,操,我都不能睁开眼睛!斯卡丽特在水面上一动也不敢动,小半个身体浮在海面上,大部分沉在水下,扎尼尔的左手抓住她的右手,手指****指缝间抓紧。
别动。扎尼尔试着一起浮在海面上,这次很快就成功了,斯卡丽特只呛到了一次。
我恨你。女孩在脑子里大声说。我们就得这么忍着雨水洗脸,跟个尸体一样漂在海上?
谁能在十分钟之内学会漂浮?活下来之后我一定得开个游泳班!扎尼尔在旁边咳嗽着,他们在水面上起伏,波浪推动着他们两个,斯卡丽特的手指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指,海浪把他们朝相反方向拉扯又朝对方推进,扎尼尔抱怨连连:我的手!我脆弱的手指!
我还没抱怨你抓我抓得疼得要命!斯卡丽特抱怨回去,漂浮很勉强,两人几乎都没动,只随着海水被迫晃动着身体,时不时撞上对方的肩膀或者手臂。
等我们碰上什么漂浮的木板或者油桶,正好用不那么脆弱的手指抓住救生圈。扎尼尔回答。我的手指要是受了伤就得几天没法练习,那可麻烦大了。
我小时候想过学乐器来着,我喜欢小提琴,如果我们这次能搞定,我就开始学它。斯卡丽特回答,大颗雨滴不断地往他们露出水面的脸上和脖颈胸口砸,两人都紧紧闭着眼睛。支票泡汤了,幸好老妈不会怀疑我出来就是为了搞一笔钱。
钱可以再搞,我也喜欢画画,等我回去就去学这个,这样就能画出我那些噩梦了。扎尼尔咕哝,手指力量很大。至少这大雨里警察绝对不会开个直升机来找我们,雨一停我们就得赶快找到陆地。这会儿我都不觉得手在疼了!待会儿说不定手背会流血——
希望这儿的海水别污染得太厉害。斯卡丽特闭着眼睛。快速愈合伤口不代表我们就不会生病。
两人在海水里漂浮着,头发在水里散开,四周一片黑暗,直到有白光一闪而过。
我们被发现了?!他们开了搜救船?!扎尼尔的手指抽搐着抓紧了斯卡丽特的手指,仍然没睁开眼睛。紧接着轰隆的雷声给出了答案,又一次白光闪过,雨水突然变小了。
看来是闪电。斯卡丽特说。别幻想我会睁开眼睛,还下着雨呢!
海上的风暴来去都很快。扎尼尔说。雨水渐渐变小,两人被洋流推向某个方向,直到雨滴几乎不再落下,他们才睁开眼睛。
天空接近纯黑色,没有多少光源,水流很冷,男孩打着颤,斯卡丽特对着一片深色皱眉,眨掉偶尔落到眼睛里的雨滴。……我觉得我的耳朵里灌满了水。
保持别动,我才是那个会游泳的。扎尼尔试着松开她的手指,手腕和手指都僵硬着几乎放不开,使劲的时候斯卡丽特差点被他扯下海平面,又呛了一次水。
扎尼尔试着浮在水面上,双手划动着,斯卡丽特被洋流推向他,不时阻碍着他的手臂动作。
我什么都看不到。扎尼尔朝四周看去,水声很大,还有宁静的嗡嗡响声覆盖了一切。暴风雨离我们远了点,嘿,试着站起来划水。他拽了一下斯卡丽特的手臂,女孩立刻沉了下去,双手扑腾着水花,扎尼尔划得远了些避开溅出来的海水。试试踩自行车!手臂水平滑动!
我,我不能——呼吸——斯卡丽特即使在脑子里回答也断断续续,她的脑袋时不时冒出水面又沉下去。
你必须!慢一点!你能浮起来!扎尼尔对她大叫。我姐姐安总是说婴儿天生就会游泳!只不过记起来你天生就会的东西!别害怕!
斯卡丽特一次又一次地下沉,男孩在离她稍远的距离里浮着,女孩呛咳着,努力浮起来,扎尼尔偶尔游过去托她一把,直到斯卡丽特艰难地漂在水面上,咳嗽着吐出海水。
你搞定了,干得好。扎尼尔对她大笑。周围一片黑暗,岸边灯光已经变远了,更远的地方有灯塔的光来回扫视着海面,风暴云还没漂移得太远。
可能再过一会儿我们就看不到对方了。斯卡丽特四处扭头看着越来越弱的光线。你觉得我们会被洋流推向哪里?
谁知道?但愿我们别被某条渔船捞起来再卖到别的国家去。扎尼尔笑出声,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颤抖,他忍着咳嗽。这儿的海水味道真糟。
洋流推着他们朝某个方向漂去,斯卡丽特偶尔在海水里打个冷战,扎尼尔嘶嘶吸着气,突然改变了姿势重新漂在水面上:“见鬼!”
“什么?!”斯卡丽特追问,艰难地在冷水里呼吸。“你抽筋了?”
“没错!倒大霉了!”扎尼尔抱怨着,在水里抽搐着就像之前斯卡丽特那样不协调,他尽量伸直腿四肢摊开地浮起来。斯卡丽特被水流推着撞上他的手臂或者肋骨。我累坏了,而且冷得要命。
也许我们就得死在这海面上了。扎尼尔说,吞进一口海水又喷出一条细细的水柱。我可不知道在海上泡成一坨肿胀的尸体还是被警察捞起来拎进监狱哪种比较好。
死在大自然手里比人类手里好点儿,伙计。斯卡丽特回答,看向眼前黑暗的海面。这会儿我们俩差不多是在一个没救的绝境里,也许被警察抓住更好一些。
但我可没后悔。扎尼尔回答。我宁愿被鲨鱼撕成两半也不要在监狱里被爆菊而死。
听起来真可怕,哪种死法我都不要。斯卡丽特说。或者被渔船捞起来卖到不知名国家,做一辈子xing/奴而死?
更可怕!扎尼尔呛了一下。我还是变成泡肿的尸体好了,自然死亡总是件好事。
他们在海水里漂了很长时间,长到斯卡丽特换回了漂浮的姿势节省体力,长到他们不得不重新模索到对方的手抓紧以免被水流分开,洋流推动着他们逐渐僵硬起来的肢体,漂向不知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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