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冷风直直打进窗棂,本就是破烂不堪的窗户,吱呀吱呀地作响,借着微弱的月光,昏暗不明地闪着,倒是更加可怖。
角落里的司空兰早已缩成一团,破旧的棉衣哪能抵御严寒,欲要取来被子,谁料刚一伸手,凭空冲出一只黑猫,张牙舞爪的也不怕生。竟是将旧被的棉絮撕扯的散落了一地。司空兰瞧着此景心虽害怕,倒也想着留着条命不能受冻致死,正欲与黑猫抢着一番,却不曾这畜生抬头喊叫,一双爪子发疯般胡乱舞着,那眼睛更是冒着绿光,在幽暗的冷宫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司空兰瘫倒在地,那畜生却一溜烟儿的逃了。想这遭遇,竟笑出声来,继而喃喃道“空谷幽兰也不及卿一半风华。得卿乃朕之万幸。万幸。”
司空兰失了神,自言自语般反复说着这句,直到哽咽落泪,便没了力气,昏睡草席之上。
未至清晨,司空兰便被嘈杂声吵了醒来。哆嗦着起身,刚想迈开步子,却瘫坐下去。揉着冻的失了直觉的双腿,叹了叹气。院子里那嘈杂声愈加厉害,她顾不得自个儿,强忍着出去。
推门而出,她便瞧见雪地上围着侍卫,向前探了身子也未看出个究竟。转首问了身旁的邓小仪
“这是怎了?大清早的不得安生”
眼瞧着邓小仪碎了一口慢慢回道:“原是馨嫔宋氏,暗算别人却进了冷宫,活活病死了自个儿的公主,如此狠心也不配人母。”邓氏说到这儿,略有停顿。叹了口气又道“算上这个,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了,昨儿个夜里冻死的,今早发现,人都硬了。”
说完邓氏便转身回了屋,司空兰正欲回屋,却听到女子泠然道:“懿贵妃娘娘万福啊。”语气中的嘲讽,司空兰不是不知。但也是忍着转了身,不曾动怒。也是,自己如今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懿贵妃,哪还有资格动怒。抬眸便瞧着一俏丽女子,身着不凡,不像哪宫的丫鬟,倒像个低位的小主。眉眼有几分熟悉,倒也记不得了。未等司空兰问起,这女子便自报家门:“嫔妾美人许荷,参见贵妃娘娘。”许美人欲行礼,后故作恍然大悟止了礼数:“瞧瞧本主这记性,娘娘已是废妃之身,只怕是担不起此礼。”言罢,便用着绢帕捂嘴笑着。
司空兰闻言,便上前一步。笑道:“瞧你眉眼却不陌生,位分不高,但本宫记不得了,你若无旁事,便退下吧。莫扰了冷宫清净。”
那许氏见她并不动怒,言语间还保持着昔日的气度,面上并不好看,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之色,遂道:“你还当自个儿是从前的懿贵妃?若不是襄夫人心善,留你一条贱命,不然你早就是一把灰了,岂容你在冷宫放肆!”
司空兰听闻她提及襄妃秦氏,瞧着眉眼竟是想了起来,此女可不就是襄妃贴身侍婢?摇身一变成了美人。这襄妃也晋了夫人,果真进冷宫日子久了。遂言:“原是荷姑姑啊,瞧本宫这记性。昔日美人不过是襄妃身边是侍女,今日瞧见,竟认不出,还是那宫女衣裳瞧着顺眼些。”
许氏恼羞成怒,平日里最恨这侍女出身,竟被她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在宫中就这般不痛快,到了冷宫也照样受着委屈。面上越发难看,剜了一眼司空兰便愤然离开。
司空兰见她举动不觉好笑,昔日里还是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如今这趾高气扬的模样,真真叫人唏嘘。她未曾多想,便转身回了屋。寻了快地儿便坐下,今个儿便是腊月二十三了,到了年下宫中该是极尽热闹了。往年都是自己主持宫中大小事宜,至今她还记得宴会上插着的腊梅花儿十分喜人。想起昔日之事,却是恼人。索性丢了罢,还妄想着皇帝能救她出去?那才是不自量力。
承光殿内,云雾缭绕。秦琦汐于妆台前落座,执着梳篦理青丝,悦芝于身后替她绾着发髻。琦汐瞧着八宝金丝妆匣内五凤朝阳挂珠钗熠熠发光,仔细着拿出递与悦芝道:“今日做牡丹髻罢。”身后悦芝听闻扯了嘴角忙生附和:“娘娘生的极美,牡丹髻加挂珠钗定能显得娘娘雍容华贵,凤仪万千。”言罢还福了福身作礼。
琦汐本就喜欢悦芝明事理,这句“凤仪万千”更是让她称心如意。遂退下腕上的和阗青玉如意镯甩给了悦芝,笑道:“是个会说话的,该赏。”
悦芝忙着跪拜谢恩,太监和顺挑帘而入,施了礼忙道:“娘娘,许美人求见。”言罢,便大气也不敢出。倒是一旁的悦芝冷哼一声,以作轻视。琦汐抬了柔荑,慢道:“让她进来。”
未几,许美人携婢女进了殿,礼数也是周全:“妾身美人许荷参见襄夫人,夫人万福。”
秦琦汐也未曾正眼瞧她,反而沉了脸色呵斥悦芝:“怎么梳头的?废物!”言罢悦芝跪地求饶着,琦汐看着不远处跪着的许美人,复叹:“到底还是荷姑姑的手艺好,只是如今成了美人,身子愈发金贵了。”
许荷听闻,便哆嗦着回着:“娘娘,让嫔妾服侍您吧。”言罢她自顾着起身迈步上前,接过悦芝手中的朱钗在鬓边比划着。琦汐阖目不语,许荷便试探着:“娘娘。”见琦汐未曾表态,又道:“妾身今日前去祈福,回来途中路过冷宫,瞧见了司空氏。”
襄夫人睁开眸子,疑惑道:“司空氏?不在冷宫好好呆着呢?你见她作甚。”许氏将鬓间碎发一一别好,回着:“冷宫吵杂,原是馨嫔自缢。嫔妾素来喜欢凑热闹,便瞧了一眼去。方碰见司空氏,那伶牙俐齿的,气度不减当年啊。”秦氏冷哼一声,未多留意。瞥了一眼许美人:“原来就是跟本宫说这不打紧的,坏了兴致。”
许氏美人听闻,只得赔笑:“说的也是,司空氏哪里是娘娘的对手,当初进了冷宫也是她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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