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于勤政殿内处理着公务,晚膳也是草草了事。眼见着傍晚日渐西斜,小太监托着盘子,上面尽是妃嫔的绿头牌。只见那太监谄媚道:“陛下,快入夜了,今儿去哪儿歇着?”
傅临头未抬直接回了道:“去漪兰殿,懿贵妃那儿。”
“这…”那太监微微停顿,便解释道:“回陛下,懿贵妃娘娘受了风寒,便将绿头牌撤下了,没法儿侍寝啊。”
“什么?”傅临心里略有不安:“太医可瞧过了?”傅临放下手中毫素,沉沉道:“备辇,去重华宫。”
李胜与一旁轻答:“奴才遵旨。”
漪兰殿内,司空兰半靠在软枕上,折央与昭锦于一旁伺候着,想起昨日傅临对唐芙那细心呵护,便觉得之前的感情都是虚伪的,做出的许诺都成了笑谈。她似乎又想起在冷宫时的日子,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勤政殿里的人,想他是否吃好睡好,国家大事是否使他费心。也忘不掉将自己打入冷宫时的毫不犹豫,一声声毒妇像尖刀一样剜着她的心。更忘不掉的是…傅临对自己的温柔,到底该不该抱有希望,该不该去回应。帝王家皆是薄情,入宫数年也算是尝了个遍,可是心里不甘,若是拥有过一次,也不枉此生。
折央见司空兰发呆了许久,双眼发空,心里忍不住心疼。瞧着外头也黑了,便命沈夏寿点起熏香,能助司空兰安神入睡。
殿内本就沉寂,被李胜的高呼打破:“皇上驾到。”
司空兰寻思着,不是已经叫人把自己的牌子撤下了?怎么还来?司空兰转身面向着床内躺下,吩咐折央道:“本宫已经歇下了,恕不能见驾。”
折央方要应下,转身便瞧见了傅临,刚要施礼,傅临摆了摆手,生怕是扰了司空兰清净一样。
傅临已经迈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他停了好一阵子,也不进去。眼中总是期盼,榻上的人无动于衷,终甩袖离开。
侧卧的司空兰,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忍着流泪已经浸湿了软枕。不再奢望帝王情,一切解释假象,她暗暗发誓,从今日起,不再信任何人。
册封的旨意刚刚下,卫辛秋娇羞着服侍着傅临更衣,又施礼道:“承蒙陛下不嫌弃,今儿又晋封了妾身,妾身无以为报。”
傅临转身将卫辛秋搂过,执起她无骨似得玉荑,轻笑道:“朕来了,你就那么高兴?”
卫辛秋听闻面颊绯红道:“陛下能来看妾身,妾身高兴,陛下日理万机不来这玉堂阁,妾身就等着。心想着陛下得了空,就回来了。”
“你倒是个痴儿,朕初次见你,你不卑不亢,很让朕佩服。”傅临看着卫辛秋说道。
卫氏知道,傅临所说是她还在贞胤皇妃那当差时,被掌事女官琴皙所暴打,却连累了贞胤皇妃在孕中禁足。时过境迁,贞胤皇妃已逝,卫辛秋心中因为怪不是滋味儿的。
“陛下…”卫辛秋唤着,傅临见了她,转身道:“朕晚上再来看你。”言罢别携着李胜等人回了勤政殿。
一大早,卫氏被晋位婉容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是一位越级晋封的,卫辛秋的宠爱似乎来得更快些,只要傅临不在处理政事,便是与卫辛秋在一起。卫氏是住在重华宫的,那重华宫的主位便是懿贵妃司空氏,玉堂阁近日热闹非凡,那漪兰殿也是有目共睹的。折央见司空兰心中郁郁寡欢也不是滋味,却又无能为力。连折央都能知道,傅临此举多半是为了气司空兰。也想憋一憋司空兰这性子,可是见司空兰日渐消失的身子,折央心里干着急,方才还与昭锦出去商议该如何做。
玉堂阁内,案板上尽是皇帝的上次,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珠翠珍宝。看的芮婉容出了神,想起今早傅临的声声呼唤,她不由得痴了。侍女也是为她高兴,辛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如今她与唐芙皆是从六品的婉仪婉容,想到那唐氏,卫辛秋心中诧异,怎就这几日不见她?习惯了她兴风作浪,可就是发觉越来越安静了,辛秋也想不通,也无暇去顾忌唐氏。她若安分到好,免得贵妃娘娘为此劳心伤神。说起贵妃娘娘,有日子没去拜见她了。都音自己沐浴皇恩,也没得空去拜访,想起心中过意不去,便吩咐侍女,在赏赐中挑出些最好的,带上随她去漪兰殿一拜访。
玉堂阁与漪兰殿离得不远,因为同在重华宫,未过半刻钟便到了,卫辛秋着人通传,自己毕恭毕敬的在外头候着。
约莫过了会儿,折央从殿内走出,走至向那卫氏施礼道:“芮婉容,我家娘娘召您进去。”说着便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卫辛秋缓缓迈步,进了内殿。
司空兰正拿着花剪修理盆栽,也没顾得上搭理旁人,卫辛秋携侍女缓步至前,见了司空兰,恭恭敬敬行了三九大礼,司空兰见她如此,微微启唇道:“又没别的大事,何故行此大礼?只怕本宫无福消受。”
话意明确,语言中尽是淡然之色,不悲不喜。卫辛秋听闻,继续跪地道:“承蒙恩宠,亦不敢忘贵妃娘娘提携之恩,辛秋此来,就是来感谢贵妃娘娘。”
“呵,这话从何说起?本宫从未提携你,由何来提携之恩?若无旁事,便退下吧。”司空兰竟是头也不抬的回着。
“娘娘。”卫辛秋眼眶微湿,一字一句道:“妾犹记得,刚封才人时,昭仪顾氏对妾身百般羞辱,是娘娘不顾己身搭救了妾身,襄妃一事也是娘娘为妾身解围,妾身何尝不知,今日这一身荣华富贵皆由娘娘所赐?”辛秋抹了把眼泪道:“妾身也知晓,陛下能宠幸妾身,皆是因为娘娘。妾身每每侍寝时,陛下都唤着兰卿,妾听得清楚。”
“够了!”司空兰将其打断,她不想再听关于傅临的所有事,特别是所谓的挂记,她更是没法相信。司空兰稍微平复了情绪,淡淡说道:“本宫乏了,你退下吧。”说完,将花剪狠狠摔下,转身回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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