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殷抬头,现二人已经站在一家挂着“聚八仙”牌子的酒楼面前。
他探头看了一眼,觉得里面挺热闹也挺干净。他正打算和睚欣一起进去,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就感觉到了一阵猛烈的寒风。
他赶忙顿步抬眼,现酒楼上方的匾额已经被吹得直落了下来。
牌匾凌空翻了个面,恰巧与珞殷错开半个身位,直冲着睚欣砸了下去。
那牌子是红木所制,沉得要命,加之挂在三楼的屋檐,高度自然不低,被砸中当真是不得了。
珞殷忙去拽睚欣,睚欣自己也很机灵地闪躲。
好巧不巧两人的力道加在一起,一个朝前,一个向后,反而扯得人动惮不得。
眼见牌匾就要落下来,珞殷急忙扬手,手里的凌双剑出了鞘,利用离鞘那瞬间的厉风,把牌匾斩成两截。
“好身手!”
酒楼里那些闻声回头的客人,方才还替他们两捏把汗,现在却一起拍手叫好。
珞殷略向酒楼里一点头,不满地看着脚边变成两半的牌匾嘀咕道:“虞宫的冬天还真是怪得很。风又冷又大不说,还不下雪。”
酒楼掌柜冲出来一看,虽然门面被斩成两端,却很是庆幸没砸到人。掌柜刚准备向二人道歉,就见珞殷摆摆手,还给了一点碎银子赔偿人家的牌匾。等处理好这些,他才现睚欣还杵在门外匾额落下的位置,只好再走回去拽他一下打算把他扯进酒楼,找个好位置坐下点菜,谁知道他那一下却没拽动睚欣。他有些莫名的回头去看,现睚欣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地上两截牌匾。
珞殷以为他吓傻了,准备去准备奚落他几句却在看到他的表情时沉默了下来。
睚欣难得垮着脸,愁上眉梢。
“你这是怎么了?”珞殷问。
睚欣不答反问:“你方才是不是说虞宫的天气很奇怪?”
不等珞殷颔首,就听远处传来嘈杂的响动,有人拉开嗓门喊:“马群惊了!大家快逃啊!”
几十匹马同时跺地,扬起老高的尘土,甚至连地面都震动起来。
珞殷以为睚欣会留在原地看个热闹,却见他把手里的凌云剑直接丢给自己,逃也似的蹿进酒楼里。
下一瞬,远方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巷子口打转了个平角,笔直地拐进了酒楼所在的这条街上,一路飞踏而去,直到巷子的另外一头。
珞殷半张着嘴,低头一看地上已经被踏成了木残渣匾额。
如果刚才睚欣还站在那里,恐怕轻则断手,重则直接被踩死。
睚欣心有余悸,也顾不上跟珞殷解释什么,忙抓着聚八仙里小二问:“郡内有多少时日没下过雨和雪了?”
“这位少爷来的路上没听说吗?”店小二摇了摇头,皱眉道:“到三年前为止还有些稀落的雨雪,最近三年则是一滴也没见到过。现在田里只能就着地下水,种些不大耗水的地瓜一类的东西。要不是咱们虞宫的土好,哪经得起三年大旱,恐怕早已经是寸草不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不等那店小二把话说完,睚欣就已经跟见了鬼一样跳起来,直接往旁边一窜。
珞殷正疑惑他胡乱蹦跶个什么劲儿,就见有人撞倒了一张饭桌上的酒壶,酒水洒在地上,害得端菜的小二脚下一滑,托盘里是一整盆不知道用来做甚的炭火,径直飞向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烧得通红的炭火扬到空中,噼里啪啦的逐渐往下掉。
珞殷吃惊地怵在原地,却不见炭火落在自己身上和附近。
那些烧红的炭火仿佛长了眼睛般,朝着闪身出去老远的睚欣砸去。
眼见炭块就要落在他身上,珞殷又想拔剑去挡,睚欣却急忙惊鸿照影掠出,直接上到半空,飞身到了酒楼三楼。
待他再度平向一甩身落回到地上,却见二楼坐着几个带刀的江湖人,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齐刷刷的站起来,抽刀出鞘,指着他道。
“你就是被花虞堡重金悬赏的人!”
“纳命来!”
睚欣听到这道吼声,回头扫了一眼众人的打扮,现是不认识的小门派,也懒得纠缠,直接往空中又一拧身体从酒楼开启的窗户逃了出去。
珞殷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伸头望了一眼睚欣逃的方向,身畔却已经有六道身影跳窗而出,追着睚欣的背影,一路挥刀而去。
珞殷一脸莫名的杵在原地直眨了好几下眼,刚想跟在众人身后跃出去,却又因为刚开始学轻功,根本不能随心所欲地任用,更不能直接跃下三楼不受伤,只好不甘心地从楼梯返回,跑到酒楼大门口,顺着路飞快追了上去。
他边跑边担心那几个江湖人会为了赏金伤到睚欣,跑出一截却听到逃得飞快的月白身影嘴巴里不停喊着:“完蛋了,完蛋了……”随即,却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那几个靠近他的江湖人已经被他点了穴道,直挺挺的从上方摔下来,甚至砸碎了不少人家的瓦片。
睚欣处理完那几个江湖人后,月白身影再是一闪,便又没了踪影。
珞殷急忙卯足了劲儿继续追了好久,来到睚他身影消失地地方,仰头现路边有一家客栈。
客栈里的的掌柜正疑惑的盯着柜台,琢磨着少了一把的上房钥匙,珞殷立刻懂了其中种种,急忙跨进客栈,掏了锭银子抛给掌柜,说:“我和朋友要一间上方,他已经拿了钥匙先上楼去了,麻烦掌柜一会儿差人送些酒菜上来。”
掌柜手忙脚乱地接了银子,珞殷已经跑上了二楼。
事生的太过突然,他只好拿起银子一咬,确定真假后点了点头。
珞殷满脸不解地追上楼去,找到睚欣进去的那间上房,想推门却现已经从里面落了锁。
“睚欣。”珞殷隔着门喊了一声,门立马打开来,伸出一只手将他揪了进去。房门接着就在他身后被“啪”一下被关上,揪人的睚欣快手快脚的从里面上了闩。
珞殷又眨了眨眼,正忍不住疑惑着却见睚欣忙着跑过去关上了所有的窗户,有些慌乱地往桌边一坐,口气不佳地说:“你注意看着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征兆就赶紧提醒我。”
珞殷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什么奇怪的征兆……”
他的话才刚到嘴边,就见刚才被关上的其中一扇窗户突然被风吹得洞开,随之飞进来一道寒光。
二人都同时心道不好,寒光代表着飞进来的是白刃利器。
睚欣第一反应是朝着窗户口冲,忙着重新关好窗户。
珞殷不在乎窗户开还是关,径直把他拽到身后,抬手用凌云无双的剑鞘一挡。
那道寒光径直撞上剑鞘,反弹一下才落了地,出好大的金属声,擦着地板滚出一大截,嵌入了墙壁。
二人定睛一看,现墙角嵌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珞殷皱眉,顺势回身去看那扇开启的窗户。
只见街道对面的三层小楼里,原本有一对夫妻正在扯衣服打架,现在那男人呆住了,那女的一只手正给丈夫捉着,另一手圈成了一个弧度,像是原本抓握着菜刀的刀柄。
“夫妻吵架就关上窗户啊,伤及无辜怎么办!”睚欣冲着对面怒吼一声,直接把菜刀抽出来,冲着对面一飞,吓得那夫妻立马把窗户一闭,菜刀也径直插在的窗户上直晃荡。
看那对夫妻关门闭户打自己的架去了,睚欣也急着去关窗户,顺便还指挥珞殷推桌子去堵上门。
珞殷刚推好桌子,想松口气,回身就见一道黑影已经从关了一半的窗户窜了进来,忙喊了一声:“小心。”
睚欣也看到黑影进来了,飞速向后,脚跟一转,荡出一丈开外。不过客房就这么大,他能退的距离很有限。躲到后背贴上了墙壁,只好依靠转身避开黑影。谁知道那黑影与之前的死物不同,也在同样的地方甩了个拐弯,直接冲着睚欣的头顶就来了。
随着一声嘶哑的鸟叫,那黑影身上落下了什么东西,正好砸在闪避不急的睚欣头上。似乎是目的达成,黑影折返向窗口,又从那半扇窗户里滑翔出去。
珞殷这时已经明白睚欣忙着关窗的理由,他来不及去看什么落到他身上,而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把窗户关牢落锁,待他回身去看睚欣,他却一脸撞了鬼般的杵在原地不敢动惮,呆了许久才出一声惊叫:“鸟粪啊!”
随着他的惊叫,珞殷看他头上和身上都落了好几点恶心的鸟粪。
要说人丑一点或者跟他一样普通点,稍微狼狈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就睚欣长的这般好看,现在浪费得大叫着窜来窜去,真是让人觉得哭笑不得,只得半张着嘴看着他。
过了大半晌,珞殷才回过神。
突然间生了这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意外,就算他想开口问睚欣此时也顾不上理他。
睚欣一脚踹开木桌,拉开客房门哀嚎般地吼了起来。
“掌柜,快喊人给我拿三个大桶,再打三大桶热水上来,我要洗头沐浴更衣。”
“你……”
“你什么!别盯着看了,看我这身鸟——粪,鸟粪懂吗?”
珞殷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没想到你还挺爱干净。”
“你要敢嘲笑我,我就立刻就扑过去也蹭你一身鸟粪。”
听到这个威胁珞殷急忙摆手表示噤声,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才听他开口:“……我只是没想到乌鸦会这么飞进房,像是故意的?”
睚欣脸色臭得不行,没好气的睇他一眼:“什么故意不故意,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乌鸦。”
“乌鸦还有普通不普通之说?”
“这是天意。”
“哎?”
再次听到睚欣口中说“天意”这二个字,珞殷难免冒出不好的预感。因为上几次他说这个词之后,就生了很多事,想到这里,珞殷突然转念一顿,问:“你突然间遇到这么多倒霉的事的确是有些奇怪,不过喊掌柜打三大桶水来洗,恐怕是有些浪费……”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众店小二拍开客房门,哭丧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