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众人都在细想大夫人说的话，谁也没料想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话。
等到回神便一起往那个人瞧去，但见那是一个头发散乱披在肩头的女人，约莫三四十的年纪，脸色蜡黄，嘴唇干涩破皮，仿佛很多天没有喝过水。
那人跪在大夫人身后，之前垂着头，没人能够瞧见她的模样，也没人去在意过。
此时她突然出声，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大夫人第一个回头瞪过去，“小贱蹄子，谁给了你的肥胆儿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夫人，难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那人冷笑着，突然就冲着大夫人抬起头来。
她伸手拨开盖着脸颊的头发，使得自己的一张脸彻底的展现在大夫人脸前。“大夫人，你亲手烫伤的脸，难道你会不记得？”
从柳青萝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够瞧见那女人右脸上的疤痕。很大，扭曲着趴在脸上，格外的吓人。
在场众人全都被吓住，倒吸了口气，大夫人也被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面倒去，“鬼啊！”
那女人冷笑着放下头发，抬头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就是大夫人以前身边的贴身丫头小红。当年五小姐出生的时候，大夫人交给奴婢一包药，让奴婢放到肖姨娘喝的红糖水里。老夫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下血的药，如果不是这样，肖姨娘怎么会死。”
老夫人彻底傻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老大媳妇儿，你，你真是胆大包天。”
“老夫人，你这是要冤死儿媳吗？我再怎么嫉妒也不能对个孩子下手，我自己也有孩子，我怎么能忍心？”
老夫人却是闭了闭眼，没有去搭理她。自古以来，大户人家妻妾之间的这些猫腻，多不胜数，再恐怖的她都听说过，大夫人这些手段，实在不算什么。
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些相信了小红的话。
“老夫人，小红姐说的全都是真的，奴婢也可以作证。”这时，跪在小红身侧的另外一个丫头也抬头放声大喊。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只觉着满嘴苦涩，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说吧，你们还有谁能作证，全都说了吧。”老夫人已经无力去保住大夫人，这么多人作证，她如何保？
纵然她有心，司马曦知道了，能饶得了她？
老夫人不傻，她犯不着为了大夫人而葬送了整个将军府。
“老夫人，奴婢也是大夫人的贴身丫头。因着奴婢听说了大夫人要害肖姨娘的事情，大夫人就想了办法将奴婢给远远的卖到了妓院。这些年，奴婢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大夫人，你好狠的心，奴婢再怎么也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忍心？”
那丫头到最后已经尖锐的吼出来，声音震天，仿佛是发自于灵魂的震颤，使得在场的人听在耳中，一颗心也随之砰砰砰的跳着，脊背也开始发凉。
“你，你胡说，你这个贱人，偷了主子的东西，将你给卖了又怎么样？”大夫人矢口否认。
“哼。”小红讽刺的笑，“大夫人，到了这步田地你居然还能装死不承认？在场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说是别人，只说是你？这么多人证，你仅凭几句话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我没有！”大夫人慌了。小红算是说到了她的心窝里去，人证太多，她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去证明自己。
“够了！”老夫人睁开眼，“老大媳妇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夫人，你一定要相信儿媳，真不是我做的。”大夫人哭着哀求。“儿媳怎么敢？老夫人，求求你相信我，呜呜，相信我。”
“老夫人，真不是大夫人做的，是老奴，是老奴做的。”突然，大夫人身边的钱妈妈从众人背后跑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大夫人身边。“老夫人，是老奴，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与大夫人没有丝毫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人傻了，众人也随之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钱妈妈发什么疯？
“老夫人，奴婢是大夫人的乳娘，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就像是奴婢的女儿一样，奴婢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肖姨娘那个贱人，狐媚子，勾得将军眼中就只剩下了她一人。大夫人整日的哭，奴婢心疼啊，后来，奴婢就想了这个法子，哈哈，总算是弄死了那个狐媚子。大夫人，奴婢不后悔，只要你能过的好，努力做什么都成。”
钱妈妈抬手，模上大夫人的脸。从柳青萝这个角度，她能够清楚的瞧见钱妈妈脸上的怜惜与疼爱。
突而，一滴滴血自钱妈妈的唇角蜿蜒流出，她却笑着，“你好，我就好，就……就好。”钱妈妈在人世的最后一抹笑容就那样自灿烂极致最后归于虚无。
“乳娘！”大夫人凄厉的喊着，紧紧的抱着钱妈妈，痛哭不已。
钱妈妈用簪子插入自己心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簪子差不多全部没入体内，足见她是拼尽了全力。
老夫人拧着眉心，冲着身边的刘妈妈挥手，“抬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是，老夫人。”刘妈妈答应着，叫来几个人，不顾大夫人的挣扎，硬是将钱妈妈给抬了下去。
“老大媳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自己乳娘做的事情居然懵懂不知。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去佛堂跪着，静思己过，什么时候认清自己的错了再出来。”
老夫人这句话说的倒是漂亮，认清自己的错误，怎样才算认清自己的错误？说到底，最后还不是得老夫人说了算？
至于那些作证的人，老夫人全都给了一笔钱，让他们能够安心的去过完下半辈子，也算是将军府给的补偿。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全都离开之后，老夫人才转而拉住柳青萝的手，转脸，无奈的望着她，“萝儿，你可会怪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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