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听着乳娘唤我梨儿。我的父亲是一位商人,名利之下,却是**熏心,除却了大夫人与二夫人,姨娘却是十个指头也数不清,巧的是,我的母亲便也是其中的一位。我是一名庶女,在人们面前我甚至不如丫鬟。为了让父亲能够注意我,看重我,每日大小姐的夫子琴师教授之时,我总是前去偷瞧着。乳娘见我如此,为我寻来纸砚笔墨,柳琴竹箫。
府中姨娘众多,明争暗斗更是不乏。而我却总是沦为姨娘们出气的工具。乳娘每每瞧见我满身的伤痕,只有默然的抹着眼泪轻揉的为我上药。然而,在一个飘着大雪的日子里,乳娘年迈,终是离我而去。在一片枯树的雪地之中,我吹奏着乳娘为我寻来的竹箫,泪流满面。同是那一片大雪之中,待我一曲奏完,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少年,他走近我,自华贵的衣袖之中取出白色的布襟,为我擦拭眼泪。“你可是在纪念你的亲人?箫声之中尽含悲伤。不巧,今日方也是我生母的忌日。”我听到了言语中浓浓的感伤,久久不语。见我无回应,他转身离开。我鼓起勇气唤住了他。“这是乳娘教我绣的香囊,以此算是换了你这布襟。”
世事总是难料,我回去只是却撞破一位姨娘与他人苟合,我惊恐的跑了回去。
第二天,雪停了。
那位姨娘却带着美味的糕点,满脸慈爱的来看我。我怕是永远无法忘怀那糕点的滋味,咽喉像是被人捏住,口舌之中浸满血腥之味,痛苦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乳娘。
京城,夜色阑珊。
酒肆瓦巷间,彩帛飘扬,酒徒们美色在怀,调笑嫣然。
“小姐,这样应是不好罢。”只见一娇俏小丫鬟,神色枉然,左顾右盼,望着自家小姐无从是好。
“良景,怕甚?幸而哥哥前几日离家远去。才得空出来转转,怎的这般扫兴呢?”美人细眉微皱,眼含娇嗔。正说着,却已被前方夜色下缤纷的花灯迷了眼,不知觉早已向前方迈步而去。
世人皆传自家小姐德才兼备,举止优雅,刚过及第之年,虽身在商旅之家,门楣儿却早已叫京城的贵公子哥儿们给踏平了。殊不知,自家小姐的真性子,却是好不活泼。一抬眼,自家小姐早已遥遥在前。“小姐!”唤作良景的小丫头只得跺脚跟上。
这边,被迷了眼的梨溶终是挑完了花灯,正待丫头付钱时,方才发现身侧的良景还在原地。“良景,快些来,这花灯可是好看?快些把银两付了,正巧着去前面的酒肆里瞧瞧。”梨溶一面向着自家丫鬟在人群中招着手,一面惦记着月前随着哥哥前去的酒肆。一壶梨花醉,一盘梨花糕,一片梨花香,好不惬意。
良景方才赶上自家小姐,又被一席话一阵忧心“我的好小姐,日落已久,夜色早已初上,您偷跑出来,这会子怕是老爷夫人已经知道了,正到处寻您呢。该是回去了,不然,良景我定会被夫人罚的。”
“好良景,再去前面酒肆瞧一瞧罢,许久未吃到梨花糕,甚是想念。”梨溶面含祈求,还未等良景发话,便已经向前疾步而去。
刚巧一只脚踏进门槛儿,梨溶还未着面,一阵梨花香飘然而来,伴着的是一个坚硬的胸膛。已然,刚被迎面冲撞的略有些个懵的梨溶,方才抬起头来,素手轻揉着些许发红的洁白脑门,看向来人。其人面目潇洒英俊,身量挺拔,英眉微皱,似是方才被梨溶冲撞略有不悦。梨溶见此,怒气渐生。“好一个登徒子,纵然面貌风流,却借此轻薄姑娘家。”男子本是心含不满,却见面前女子气质不凡,螓首蛾眉,举手投足间丽色尽显。心中不满尽然散去,方才双手抱起,“这位姑娘,是在下的不对,实则无心之举,请姑娘不要怪罪。在下姓苏,单名一个绪字,字介之。唤我苏介之亦可。不如,请姑娘进来上座,喝杯茶以赔不是。”
良景费尽心力逐之方到,见此情景,忙不迭轻扯梨溶衣袖,以示该是回去了。
梨溶瞧了瞧良景,方答道“公子既是无心之举,我亦不再追究,茶水亦免,该是告辞了”说完,便欲随良景离去。
苏绪见此忙唤住梨溶“既是姑娘急于离开,不如告诉在家芳名,有当一日必当登门道歉。”
正欲离开,被唤住的梨溶翩然转身,“苏公子客气了,女儿家的名讳视为**之事,还是不告诉公子的好。今日之事,我已然不放在心上,更是不会再去追究,公子安然便是。”梨溶偏过身去,良景随着自家小姐向着刘家府院翩跹而去。
刘家院内。
刘父正端坐主位,看着跪倒一室的家奴。“你们怎会任由着小姐出门而去,”方踏入家门,梨溶便看到父亲以及跪了一室的家仆,良景则是吓得即刻跪拜下去。瞧见梨溶进门,刘父怒目而视,“一个女子,应当在那绣楼里做些针线活儿,琴棋书画哪样不好?非要出了这门去,万要是遇些登徒子可是怎办?平日里,有你哥哥带着,我未多言语,如今你哥哥方才走了几日,你便如此放肆。”对着刘父的怒目,梨溶忙讨好道“父亲,女儿知错了,以后再不会犯了,良景她们可是都饶了罢,我自个儿犯的错,怨不得别人,父亲消消气。”此时,刘母自主卧出来,“夫君,梨溶已认错,此事便就此罢了。”瞧见刘母来救场,梨溶愈发撒娇道“至此,父亲不如罚女儿闲置家中,莫要外出。”见母女两儿如是说,刘父只得作罢,“如此便罢了,直到你哥哥回城之日,便都在你的梨园里好生呆着。”于是挥袖而去。
“你们都起来罢,以后莫要如此由着小姐了。”吩咐完随即转身嘱咐道“梨溶,你已过了及笄之年,莫要顽劣,刘家虽为商旅,女儿家也需是端着大家闺秀之姿,万不能叫他人低瞧了。也万不得在叫你父亲气上了。“待梨溶应声后,刘母便随刘父前去。
梨溶望着刘母走远,方才带着良景回到梨园。
梨园内。
梳洗罢。
“小姐莫在如此了,婢子的心脏受不起。如此以往。婢子估模着哪天便不在人世了。”良景声含哀怨,望着自家小姐。
梨溶坐于榻前,闻声轻笑,“良景莫不是胸胆如鼠一般小,这等小事便怕之如斯。”“小姐莫拿婢子打趣儿,该是就寝了。”良景将被褥铺平,朗声道。“知晓了,好良景。”说罢,便置身于塌,不消一会儿,梨溶就与周公相约。良景前去吹灭烛火,掩上门,离开。
京城另一座别院内,
苏绪居于榻上,闭眼睁眼,眼前皆是白日间那清俗女子,终是不能入眠。起身下榻,执笔于桌前,一眉目如月,眼含娇嗔,身形窈窕,雾鬓云鬟的美妙女子跃然纸上。默然,苏绪轻笑,笑自个儿如今怎如此重于美色,平日里没少见得美女。只得摇首,默叹。
与此同时,夜间寂静无人的街上,只听得马蹄声,车辕声,在寂静中阵阵。若是此时还有人的话,见到这马车,必是要赞叹一声,古人言香车宝马也是不足来形容此的。窗牖上尽是珍珠翡翠,丝绸锦缎满目皆是,四角儿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就连前方的马儿,马蹄上闪烁着金光。可谓是,宝马雕车香满路。让人不禁想,能居于此等宝马香车中人,会是怎样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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