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人,哪怕骨瘦如柴,张传玉扔坚持要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
身为女人,母爱从来都是不计后果的伟大,王丽自私到哪怕天诛地灭,也要用身躯为女儿撑起一方晴空。
“孩他妈,别扔,别……”“把他的嘴堵上。”孙娟一声令下,民兵一拥而上。传玉手脚被捉,嘴也被堵个正着,只能“唔唔”着。
“扔吧”孙娟低下头,轻轻地却威严地说。
王丽闭上眼,咬了咬牙,两行泪水又流了下来,月光下分明。“好,我扔,传玉别怪我啊。”王丽豁出去了,抡起胳膊,猛力往西面一甩。不一会,就听“咚”“喀”两声,石头飞到墙上,弹跳入了院。
孙娟站得高,看得真切。她侧头对一个民兵说“去马海洋家,把石头给拿回来,另外再通知一下马海洋,让他预备粮食。”一个民兵领命出院。少了一个人束缚,传玉张开嘴哭了起来“天啊,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呜呜。”
“怎么做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孙娟低头训了一句,仍往西看去。这时,马海洋家院子里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弯腰捡起石头,又往西面丢了一家,西面是自个的家。虽然月光朦胧,孙娟仍看得清楚,那是自己的丈夫严光。孙娟忙跳下磨盘。
“孙主任,我要找支书,我要找支书。”传玉一时着急,就想了这个缓兵之计。
“支书小时和你两小无猜,难道就没和我们青梅竹马?他还会为你徇私枉法?”身为干部,孙娟也被熏陶地出口成章。
“我要见支书,我要见支书。”传玉听不懂孙娟的华词丽句,更不要说她还拽地辞不达意。
“好,我就让你死心。”孙娟让民兵看好王丽,就带着传玉来找朝正。
听完孙娟的简单介绍,李朝正的酒差不多全醒了,他腿脚舒展着坐在八仙椅上,说话喘气时,仍还有一股酒味把人连推带送地往边上赶。
“还有扔石头?”李朝正这两年为村里的欠款忙得焦头烂额,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连坐法。
“镇计生办主任从外地考察学回来的办法”孙娟咳嗽了一声,解释了下。
“哦”朝正收起惊奇,注意了下自己的语气“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你还有脸来找我?”
“朝正哥,俺家的情况你知道啊,你侄女都饿得不长个啊。”传玉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那你还生那么多,看我就生一个,不过得挺好?”朝正威严之下,仍不忘晓之以理。
“可你生的是儿子啊,阳正不也生了两个吗?”传玉不服地辩解。
“我倒想生个女儿,可我没那个能耐。你既然敢生,还怕罚?”朝正有些生气。
“哥啊,我们家什么也没了,你侄女在家吃山芋叶呢,呜呜。”传玉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抹着脸嚎了起来。
“什么?”朝正问道。
“他们家能搬的都搬了,没东西了,所以才扔石头。”孙娟解释着。
“扔石头?”朝正想了起来“对,扔石头。”
“哥,不能扔啊,不能扔啊,扔了以后我们全家就没法做人了啊。”传玉抬起头,眼睛红肿红肿的。
面对小时的玩伴,朝正一时为难起来。
“支书,不这么着,以后我工作不好开展。”孙娟提醒道。
朝正仍是不说话,他端起妻子递过来的茶杯,慢慢地咂着。
“哥,救我啊。”传玉见朝正不吭声,觉得他还没忘了从小在一起玩的交情,就可怜巴巴地乞求起来。
“支书”孙娟的语气加重。
“你他妈的”朝正突然丢下茶杯,两步跨到传玉面前,一手抓着传玉的衣领往上一提,传玉像只落水的小鸡一样,“啊”地一声还没出口,就抖抖擞擞地被提直了。朝正的另一只手猛地就掴了过来。
“啊”传玉终于叫了出来,他被掴到在地,忍不住吐了一口,嘴里全是血。朝正一巴掌过去,紧跟了上来又抬起了腿“叫你抗法。”
“支书,支书”“朝正,朝正”孙娟和汤倩尧忙一左一右死命拦着朝正。
“叫你抗法”朝正到底踢上了一脚,传玉躺在地上,又是“哦”的一声蜷成了一团。
“支书,支书,别打”孙娟见拉不住朝正,一把拦腰将他抱住,往后推去“你手重,会打死人。”
“狗日的,敢抗法。”朝正骂骂咧咧地,见冲不过去,回身又搬起八仙椅,高高地举了起来。
“支书,支书”孙娟见朝正的愤怒样子,三魂六魄跑了一半,深身却猛然生出一股力量,把朝正用力地往墙角抵了过去,同一时刻,椅子从传玉头上飞了过去,跌向门外。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家里给我抗法”朝正余怒未消“还有脸找我,看我不打死你。”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嘛”睡得正香的小剑被惊醒,他走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大人们。
“狗日的”朝正仍是跃跃着,要往前冲。
“支书,支书,孩子醒了,别在孩子面前动粗。”孙娟奋力抵着朝正。
“儿子,乖啊”倩尧松开朝正,跑向儿子。
“支,支,书,书”传玉躺在地上,歪着头,直直地盯向朝正,嘴角的血流成了线。
“把我气死了”朝正终于平静了下来,孙娟又给朝正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回家考虑两天,该怎么做,再来找我。”
“支书,王丽呢?”孙娟提醒着。
“对,还有王丽,你去把她喊来,让她看看,再不老实,就是这个下场。”说着说着,朝正又动了怒。
“那,要抓吗?”孙娟问。
“抓,当然要抓。先让她在家等两天,想想好。自觉点一切都好说,否则哼哼”朝正想也不想地回答。
“她要是跑了呢?”孙娟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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