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亲嘴哪有亲这么长的啊,小剑不语了,可是早恋不是要表白吗?至少要像庆树那样,写个情书什么的,实在不会写的,也得像电视上那样,征询一下对方的意见吧,亲嘴就是早恋?可电视中好多人见了面就亲一下啊,就算那是外国的礼节吧,那我这早恋是不是太草率了?早恋,恋爱,结婚,一想到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要守着一个人,小剑的心又纠结了。不行,我不能早恋,我还得和小三、大强,去学武术、做老板、周游世界呢。想到这,小剑对西杏说:“原来小孩亲嘴叫玩,大点亲嘴就叫早恋啊。你别和我爸说。”
“行,但就这一次,以后不许再,早恋了啊。”西杏总觉得说“早恋”别扭。
“你放心吧,我是不知道这叫早恋,要知道的话,我才不和她那样呢。我还想和更多的人玩呢?”小剑真诚实意地说。
“什么?你还想和更多的人……”西杏刚听了小剑的保证还很高兴,谁知道他是人心不足,还想多和几个人玩,心里的怒火就噌地窜了上来。
“你是不是个男的?做了事就要负责,和人家恋爱了就要坚持下去,要从一而终。”西杏的两根柳叶细眉都快竖了起来。
“这,这,我,我……”小剑不知如何回答。一方面他不想那么早就只和凌仙一个人整日待在一起,另一方面初长成人的他偏偏又很在意自己男子汉的身份。
“你听见没有?”西杏见小剑支支吾吾,瞪着他逼问。
“听见了,听见了,我会负责的。”小剑怕西杏告诉家里,忙跟着表态。
“哎呀,我在说什么呢?”西杏发觉自己的话语偏离了原来的意思。
“什么说什么啊?”小剑侧着脸问。
“没,没,啊,你还是好好学习要紧。对了,这么晚,你不回家了啊?”西杏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
“对啊,我得赶快回家了。”小剑和西杏说声再见,就急急跑了。小剑并不怕晚回家,而是吃惯了母亲做的饭,怕回家晚了没饭吃。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是留住一个男人的胃。这话对孩子同样适用。
10。10
小剑到家时,父母已经吃了起来。爸爸虽然在镇政府工作了,但只要没有应酬,每天都回来吃饭。说到“应酬”这个词,倩尧还对不太懂其意的儿子讲过一个笑话。说是孩子见爸爸每晚应酬不回家吃饭,在吃早饭时就问爸爸什么是应酬。爸爸说,就是你不想去还又得去的意思。儿子听完不再说话。待吃完早饭时,儿子要上学了,他背起书句对父母唉声叹气地说:“哎,我还得去应酬。”小剑听了这个笑话,没有笑,他觉得妈妈是在笑话自己成绩差,让他别天天应酬着难受。他可不想下来,能应酬就接着应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可不能像大强那样乱了规矩,初一上了两天就赖在家里不想应酬,这下可好,每天在地里模打滚爬,就像没上树的知了一样,灰里巴吱的。
朝正见儿子回来,虎里虎气地说“不想吃了?不想吃还让你妈把饭倒到猪圈里。”小剑听了,声也不吭,端过自己的碗筷狼吞虎咽起来。爸爸并不是恐吓他,这事有过。那次他在外面玩得高兴,不想回家吃饭。朝正喊了两次见他不回来,就不再喊了。待别的孩子都被父母喊回家吃饭后,小剑才意犹未尽地往家跑。一到家见父母都吃完了,锅尽碗干,一点都没剩,小剑问妈妈饭呢?妈妈说被你爸倒了喂猪。家里养了一百多只猪,有多少剩饭都不怕。小剑看了眼黑着脸的爸爸,啥也没说,自己跑到厨房找到两只鸡蛋学着妈妈平时的样子,煎起了鸡蛋。当灶里的火好不容易烧旺,小剑就踩着凳子往锅里倒油。不就是做饭嘛,小三、阿利、大强他们都会做,我也能做。当油倒进锅里时,哧拉噼巴地突然炸开了锅。锅里的水没有擦干净,高温下油水相混可不就炸开了锅?锅里热闹,小剑也不甘寂寞,鬼哭狼嚎地跳下板凳。当然小剑也没有白哭,妈妈撸袖上前搭了把手,帮他完成了人生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下厨经历。
饱暖之后小剑开始思考爱情了。一边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对着凌仙枯坐,另一边是身为男子汉要有所担当。小剑在这两种思绪的交织折磨下,直到黎明听见了鸡叫,眼皮沉重地像爸爸的体重,他的头脑却还清明的像冬日田间横平竖直的沟渠。算了,一辈子对一个人就对一个人吧,人嘛早晚都这样,小剑下定了好好和凌仙恋爱的决心后,方如释重负地慢慢睡去。
既然打算一辈子举案齐眉,那就得未雨绸缪起郑重其事。
首先得有个爱情宣言——情书。第二天小剑一放学就跑去找庆树。庆树好吃懒做的本性已能让人一目了然,他就像只雪人一样,圆圆肥肥的脑袋直接安在肥肥圆圆的身体上,连脖子也能省就省地缩进了身体里。小剑来借庆树以前泡妞把妹的道具——唐诗、宋词各三百首,庆树不仅无偿赠送了古典文学基础读物,还把现代学科,地理、历史、政治这类的也一起打包奉送。接下来的几天,小剑就秉烛夜读,什么佳词丽句、yin诗荡句,只要读来朗朗、听来绕梁,他就毫不客气地收录下来。自己的第一份情书,小剑全力以赴。骈四骊六文采斐然的写好后,小剑回想一下庆树的宣言过程,就又不避辛苦地抄写一番,就算被撕掉重写也好有个参考。
情书准备好了以后,就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向父母要点钞票。所谓浪漫就是浪费,自己虽有点零花钱,填饥解渴还凑乎,花前月下就远远不够了。学杂费、书本费这些小学级的借口,小剑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否决。难得地,课堂时间被他利用了起来。小剑想了一上午,在当天放晚学的路上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掏出铅笔刀割妈妈刚给买的运动鞋。近百元的外国品牌运动鞋,小剑和小三轮流割了半小时才有个可观的口子,这不禁让他感叹道还是国内的假冒伪劣产品好,一撕就坏,哪用得着费这劲。小剑到家停下自己行车后,故意一瘸一拐往屋里走去,看见妈妈都不打招呼。他来到屋里后,找到针线包,笨拙地缝补起运动鞋。
倩尧跟了进来。儿子一进门,她就看见他的右脚运动鞋大张着鳄鱼嘴,又见儿子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屋子,心想儿子在学校又惹事了,八成还挨老师批了,要不然鞋子坏了就坏了,他不会挂拉着脸。倩尧实在太乐观了,她高估了老师育人子弟的责任感,老师们早就懒得批评他了。这也不能怪老师们,要怪也只能怪倩尧无意中所说的上梁不正下梁弯,朝正自己对学习就从来不上心,对学习好的人反而有一种轻蔑,说他们读书都读坏了脑子。从朝正的角度看,他完全有资格这么说。差不多年纪的人中,马桂读书最好,读得疯疯癫癫,接下来第二好的是高中生富长,在村里做会计。自己长期在排行榜最后几位晃荡,现在是副镇长。拼死拼活一直霸占最后一名的马尚,现在是**旅旅长。当年在学校,朝正和马尚那是最让老师头痛的,常常惹得老师大骂一世英明全毁在他们手里。多少年过去了,他和马尚仍然最让老师头痛。老师当年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废物,如今倒是最为人模狗样,偏偏老师还有点书生的臭脾气,不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有这样对上学百般看不上眼的父亲,就难怪有拿上学当应酬的儿子了。初一上学期小剑期末考试,英语考卷先发下,朝正见了,难得地关心起儿子的学习,他问“英语考了多少?20?30?”小剑心里一哆嗦,自己考地太多了,他很难为情地回答“75。”从那后,小剑的英语成绩就向父亲期待的目标努力了。英语如此,别的学科也奋起直追,初一结束家庭报告书上祖国山河一片红。
小剑见妈妈进来,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缝补血盆大口的运动鞋。运动鞋结实,大头缝衣针都快压弯了才扎进去一点点。
“你的鞋怎么了?要缝的话也不月兑下来缝,不怕扎着脚?”倩尧又气又怜。
小剑仿佛意料到自己过于做作,忙放下针线月兑下鞋,心道差点被识破。
“儿子,鞋怎么了?”倩尧见小剑不说话,口气不禁软了下来。
“没在意磕碰了下,就,就踢破了。”小剑尽量把惋惜之情安插到话语里,轻声细气地说着话,同时仍不停手地做着缝补的动作。
往常的衣物服饰破了,小剑要么穿在身上无所谓,直到父母提醒,要么随手一丢,毫不吝惜。今儿个不顾自己手笨脚笨地缝补起刚买的运动鞋,倒让倩尧心生感慨:儿子长大了,知道美丑,也知道心疼了,这么贵的鞋不是说丢就丢的。倩尧内心一阵温暖,母爱泛滥了:“儿子,别补了,妈再给你买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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