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夜色缠绵良久,终于恋恋不舍地准备打道回府,东方渐渐显出晶都县城挥之不去的忧郁轮廓,一些隐隐约约的灯光慢慢驶来。
刚坐下没多久的众人站了起来,都往东方望去,似乎能听到若隐若现的隆隆声。
张传玉走上前两步,看了一会,侧身对马小飞说“兄弟,准备好了吗?”马小飞笑笑“恭候多时。”他说完又转过身对着大家说“现在有人想退出,还来得急。”大家都不说话,弯腰拿起脚下的铁锨或扁担。马小飞点点头,又把王慧丢在地上的菜刀捡起,别进了后腰。
前面的隆隆声渐大,黑幕渐散,不远处的树枝都能看得见。
马小飞看着前方说“传玉哥,再唱首歌吧。”
“唱什么?”
“随便!”
“我只记得全屠洪刚的歌!”
“那就再来一遍!”
“好。”张传玉答道。
“我——站在烈烈风中!”张传玉一起头,众人又跟着唱了起来。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
“四方云动”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众人的眼泪再次飘飞,可浑身充满了力量。
最先两辆面包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离张传玉马小飞们十几步远的地方,谭刚和保安队长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辆大型推土机。司机看见前面二十几个人手拿铁锨在唱歌,就把推土机停在原地不动。再后面是十几辆大卡车,上面安全帽攒动。他们见停了车,纷纷拿着铁棒、砍刀,跳下卡车,巅巅地跑到谭刚身后,里外几十层的拥挤着,中间还夹杂着许多身穿黑衣,没有戴安全帽的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面对近五百号人,剑之晶村二十几号人浑然无惧,他们高声把歌喝完。
“归去斜阳正浓!”
谭刚“啪啪”地鼓掌,可是没有人响应他,孤掌难鸣尴尬地厉害。他自我解嘲道“雅兴不浅啊。”
张传玉死命盯着谭刚,问大家“准备好了吗?”众人齐声说“准备好了。”马小飞大喊一声“杀谭刚!”举起铁锨就直往谭刚奔去。“杀谭刚!”众人举起手中的铁锨跟着往谭刚冲去。谭刚面色大变,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喊“胖子,胖子。”保安队长抡起手中砍刀发一声喊就往前冲去,拆迁队员哪见过村民拼命的样子,傻傻地提着铁棍不知道干什么,只有一些穿黑衣服的人跟着保安队长往前冲。
瞬间两边就接上了。保安队长虽然勇猛,但是兵器上吃了亏。一寸长一寸强。保安队长还没冲到马小飞面前,就被马小飞一铁锨劈在脑袋上,鲜血飞溅了出来。保安队长大叫一声,并不后退,满脸是血地仍然往前死冲。马小飞铁锨收势不住。保安队长挥刀就往马小飞胸前砍去。马小飞就感觉心口一凉,一道血箭喷出。张传玉和另一个黑衣人也已接上了招。他力气大些,一铁锨就将他砍翻在地。他离马小飞最近,眼见保安队长的刀要砍到马小飞身上时,刚想施救,又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谭刚躲到人后,觉得安全了,大喊一声“打,给我打。”拆迁人员见黑衣人这么勇猛,士气也受到鼓舞,提着铁棒就往前冲。双方混战一团。
推土机司机见状悄悄溜下推土机,远远地跑向后面。
黑衣人虽然勇猛,但兵器上处了劣势,不多一会,就倒下了十几个。拆迁队手中拿着铁棒钢管,虽然够长,但杀伤力不足。他们虽然棍棍敲在剑之晶村民身上,每一下也都让人伤筋动骨,但是剑之晶村人视死如归,根本不在乎那些内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抡起铁锨拼命劈砍他们。
保安队长又被马小飞劈了一下,右边脸上长长的一道血口子,像蛤蟆的嘴巴式的,从上到下大张着。马小飞劈了他一下后,头晕了起来,他拄着锨柄呼呼地喘着气,胸前的血汩汩而流。保安队长模了一把脸,提起手来一看,满手是血。他哼了一声,把刀含在嘴里,将外套一月兑,上衣一掀,露出了满身横肉还有整个肩部一只张牙舞爪的龙。他月兑完衣服后,拿着刀又往马小飞冲了过来。马小飞忙抬起铁锨,铁锨忽然重逾千金似的,他轻抬了下就累得头晕目眩。保安队长马上要冲到面前了,高举的砍刀寒气逼人。马小飞身旁没有一个人,村民们正和拆迁队互战在一起。保安队长的砍刀已在头顶,马小飞奋力将铁锨往上一横,心里念叨着“海洋哥,小爹,我来陪你们了。”眼见砍刀就要落下,突然它又失去了准头,没了力道,直直地掉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保安队长那硕大的脑袋洒扬着鲜血飞转而出。马小飞愣了一下,就见保安队长没头的身体晃了晃,往旁倾倒了。他心中一惊,往前一看,马炳黎站在两米外。他像锄草一样,两腿弓步,侧身弯腰,双手握着铁锨,锨头已斜插入地寸许,锃亮着寒光。初次杀人,炳黎没有任何不适,他正笑盈盈地看着马小飞,“叔,别小看我啊。”“炳黎?”马小飞惊呼道“你怎么来了?”“不仅是我,小三也来了。”天已亮,太阳快要出来了,近旁小草,远处枝条,晨风中已温柔地分明。马小飞看见不远处小三和张传玉背靠着背。他们双眼通红,手中挥舞的铁锨,像飞机的螺旋桨。
保安队长一死,黑衣人和拆迁队员士气大为减弱。他们边抵挡着村民愤怒的铁锨,边往后退。谭刚一见形势不对,自己几百号人哪能被几十个村民打跑?真要那样,他这个拆迁办主任也不用干了。他抢过身边一人的砍刀,猛地冲到了马炳黎的身后。马小飞着急中要提醒炳黎,却已然晚了。谭刚一刀砍在炳黎的脖子上。炳黎的血像猛然抬头见到的朝霞,映满了整个东方。马小飞大叫一声“炳黎!”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平生一股力气,提起铁锨直往谭刚砍去。
谭刚没想到一刀就要了马炳黎的命,愣住了。不过也就是一愣,他就迅速地退了回去,边退还边喊“打,给我打,打趴下一人奖十万。”重赏之下,拆迁队来了精神,他们嗷地叫一声,蜂涌而上。有些围不上去的拆迁队员,也不闲着,他们冲过桥,挨个猪圈找起猪。
马炳黎回家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时,他趁父母还没醒偷偷起了床。快走到村口时,他碰到扛着铁锨的周伟。炳黎见小三拿了把铁锨就去路旁人家也模了把铁锨提上。他们还没走到养猪场,就见张传玉马小飞们和拆迁队员打了起来,就急忙跑了过来加入战团。
炳黎、小三刚来没多久,射正也跟了来。
朝正一直担心四弟闹事,所以在家也睡得不踏实,心神不宁地熬到窗边有了白晖,就起床去四弟家看看。他到四弟家听弟媳说射正起来了,已去帮大嫂喂猪,他就预感到不妙。朝正骑上射正的摩托车就往养猪场跑。他赶到时,刚好看见射正在停自行车。他也不停摩托车,直接跳下去拉射正。摩托车斜斜地又前行了一段,歪倒在路旁防洪沟内。射正挣扎推掇着大哥说“砸拆迁办的事,我也参加了。”射正力大,好几次差点挣月兑大哥的阻拦。朝正没有办法,一个擒拿把他按倒在路沿。射正动弹不得,嘴里仍高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朝正把射正的双手别在背后,一手一腿抵着,腾出另一只手去捂射正的嘴巴。
在十万元钱的刺激下,拆迁队以一当十,本就人少的剑之晶村民立陷下风,先是年长的马仲常倒下,十几根铁棍和砍刀齐齐往他身上招去,根本不管他死活。双方都红了眼。马仲常啊啊两声,就不再动弹。接着是一向体弱的马大六,被人一棍砸在后脑,仆倒在地上后,又被追补了几刀。
李朝正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死于非命,泪水奔流个不停。但他仍紧咬着牙关不出声,他怕那些丧心病狂的刽子手们会发现自己和弟弟。也许,他真地老了。
射正见那些平时要好的兄弟,像麦捆一样接连倒下,他挣扎地更厉害了,嘴里唔唔着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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