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原来是这种鸟样子。
其实并不疼,就是转得有点晕……
有信仰宗教的人,大约会在此刻揣测自己究竟是该升天堂还是下地狱,但林叶是个无神论,从前只相信精神依存于**,以为灵魂之说纯属扯淡。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觉得挺是苦逼,不知道该怎样去用她的唯物主义来解释!
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飘飘摇摇,旋转游移,上不来下不去,很不好受。
神智是清醒的,很明白的记得自己骑着重型改装机车在山道上与对手飙车速飙的那叫一个飒爽英姿,结果哪里知道前面路段整体坍塌下陷,一个不留神就出了这种事故。
当时明显感受到一股陌生又强大的撞击,当时心里就在想,这下估计是帅到尽头了。
想她活到这么大,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就喜欢玩点刺激的游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叶苦笑,死都死了,居然还能想这些!
可死都死了,为什么她此时此刻想问题竟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得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思考,是一个死人能干的事情么?
难道……还活着?
都说是nozuonodie,既然天性是个喜欢作死的人,那当然怎么死都不奇怪,现在才来遗憾叹惋也未免显得可笑。
不是她贪生怕死,但如果这会儿其实真的是没有死,当然也是好事一件。
喜欢作死是一回事,但活着,就可以继续作死,不是很好么?!!
她正在很用心的思考问题总结人生,一切就在这瞬间发生转变。
仿佛她这抹将死的幽魂忽然遇着什么力量,被拉扯得急速下坠,疼痛难受,并且在与另外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冲撞着,速度与强度,都非常大,震撼无比,痛苦无比。
如果是已经死掉的魂魄,还能重新再觉得疼痛!?
更多的,实在来不及去想,那种疼痛,显而易见,已经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痛苦而又叫不出声音,难受,却又寻不见解月兑。
天旋地转,简直怀疑自己的魂魄是乘了火箭升的天,也许就这样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该死的,这让她还如何相信无神论!!!
黑暗袭来,铺天盖地,再没有力气去想更多。
不知多久,又昏昏沉沉,觉得像是灵魂里,硬生生被塞了些什么未知的东西。
她不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可是仔细体味,自己的灵魂里竟仿佛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是……一段记忆。
就像是做梦里才会有的一个段人生经历。
这经历不是她的,却莫名其妙,存在于她的脑海世界当中。
这记忆里,有一个容貌美丽可爱的女孩儿,自幼习武练剑,吟诗品茗,弹琴作画,她的爱好很多,但唯独一样颇为另类,偏喜欢养毒蛇蝎子蜈蚣这些看上去恶心奇怪的东西当做宠物,甚至睡觉的床头都盘着几条蛇。
林叶看了这个女孩儿自小到大所有的人生经历,包括她见过的人,经历的事,甚至读过的书,吃过的饭,打过的架,甚至养过的那些恶心巴拉的虫子……一切。
那清晰完整的一幕一幕,仿佛瞬间塞进了她的灵魂,就像是她所经历过的人生,但千真万确,那些,都不属于她。
不能明白一切究竟如何发生的。一片迷茫混乱之中,她只能认为,这一切只是莫名其妙的精神错乱。
虽然她所看到的一切,逻辑性太强,调理太过分明,完整无缺,丝毫不像是假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疲惫虚弱的慢慢睁开昏花双眼,模糊的看见自己面前的床柱边上果然盘着几条花色不一的……蛇。
瞬间,她觉得自己也许得了很重很重的……蛇精病。
“我说,苏神医,你这号称一根神针医遍天下,但凡你扎过的人,阎王爷都不敢收,怎么如今这扎了两天一夜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说话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豪放爽朗,一点不顾及床上病人,就在房间里大声嚷嚷,“你害得我们一群人守在这里作陪,总得给个说法,什么时候人能醒,爷困的要命,再不去睡,恐怕不能控制狂躁野性,逮谁揍谁啦!”
“吵什么,她伤这么重,也就是我,还能给扎回来,换了别人,死八百回都不算多。你好歹顾忌一下这屋子里的病人,说话收收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却是斯斯文文,缓声慢语,只是嗓音略显着沙哑,听得出是有段时间未曾合眼了。
“收什么声啊!就是因为这屋子里有病人,老子才讲话更要大点声。你扎不醒她,我把她吵醒了,也算交代了教主吩咐的差事。你那破医术不顶用,还不让我剑走偏锋努力一下?”
“我真是……我真是没精神跟你对嘴对舌的,你要是困了,就赶紧睡觉去吧,不用理我。让我安心守着病人行不行?”
“当然不行。教主吩咐让你我二人一起守着,我走了算怎么回事?”隔了片刻,又忍不住把心中月复诽讲出来,“你说教主这个人,脾气真是让人捉模不透,他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何苦这样既执著不放,又不专心一意,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和好,居然追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山谷里来,就该好言相劝哄回去完事!女人嘛,哄几句说点好听的就心软跟着回去了,偏又不,好好的一件事儿,非闹到最后大打出手,把人伤成这样……要不就像我,压根就别喜欢这种会武功的女人,女人就该温柔如水小鸟依人,软软笨笨的多么可爱!”
“教主的心思喜好,要是都给你说中了,那你这种废物,也能当教主了。”
“你是成心的跟我找不痛快是不是,我说一句你定要冷嘲热讽……”
就在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的时候,头痛欲裂浑身难受的林叶终于忍受不住,脑瓜仁嗡嗡的疼,像被什么人用棒子打了一下般,暴躁的很!
开口便是吼道:“你们两个闭嘴,吵死了!!!”
原本应该是中气十足的一声河东狮子吼,但因为身体的主人此刻气虚体弱,自然威吓之力大大打了折扣,但即便这样,也让屋子里的两位瞬间闭上了嘴巴,一脸殷切的先后扑到床边。
“司徒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这两个人终于不再聒噪,天旋地转的感觉也稍稍缓解了些许。
林叶看着床边的两个男人,一个一身白布长袍,身型略瘦,长相斯文儒雅,清俊好看,另外一个,阳光爽朗,穿的华丽张扬,长得是剑眉星目十分不赖……
二人均是那种乍一看去就很养眼的类型,泡酒吧逛夜店的话,必然是会被成群美女围到水泄不通的类型。
可这两个怎么看都是爷们的人,却都梳着一头飘逸长发?
长发……长发……长发……
不但是长发,而且他们这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场景对白……古风的?
林叶努力用运转迟钝的大脑与眼前所见场景奋斗着,拼尽全力的思考。
脑中于是出现几个词汇:电影……拍摄……旅游景点……或者,cosplay?
她反应相当迟钝,不确定自己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否真实。只觉得身体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在自己床边忙来忙去。
看似陌生,却……其实一丁点也都不陌生。
或者应该说,对林叶来说,自然从不认识这种穿着奇装异服古风打扮的爷们。
但是,仔细闭目思考片刻,立即就能清晰知道,她在那仿佛梦境的脑海中,在那个女孩儿的记忆里,这两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着的,此刻她甚至还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龙……晋、苏风?”
下意识的叫出这两个名字,虽然语气有些迷惑犹疑,但那两人听到,似乎相当高兴。
“谢天谢地,你没事,老子守了你两天一夜,困都困死啦!算我求你,下次能不能聪明一点,再跟教主闹脾气,要不然就躲到一个让他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要不然,就干脆束手就擒吧,你这样,又打不过他,又非要对着干,这不是白遭罪么这……”豪放派的龙晋趴在林叶的床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其实,爱情,就那么一回事,你越是在意他,他就越是嫌弃你,你要是……”
“你懂个屁的爱情!滚一边去!”站在一旁的苏风,本事个如风般儒雅和煦的男子,如今被龙晋烦得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以一个医者的立场,他觉得龙晋的存在实在有碍病人的身心健康,除了添堵裹乱还能有什么建树?!!
于是,苏风面冷心冷毫不怜惜的将人一脚踹开,对床上的患者正色说道:“事情已经过去,司徒小姐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了。教主其实也很后悔,不该出手,伤了您,他心里也不好过。如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多想无益,小姐还是安心养伤,伤好之后再作打算亦是不妨。”
他一边说一边端来一碗漆黑的苦药汤,将林叶扶起来,背后垫了软枕,用勺子舀了药汁送到她唇边。
“这药一直在炉火上温着,已经备了几个时辰了。虽然只是一碗药,不过药引极难得,若非教主真对姑娘有心,也断然不会这样大费周章。凡事看开些,退一步,便天高云淡不是么?”
这人说话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文儒雅,如此语重心长的宽慰,无论你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心情多少都有几分舒畅感觉,至少也不会驳斥他。
退一步天高云淡,是呢,这世上的事情,越不执著便越是能做到淡定潇洒从容不迫,越是锱铢必较便往往越是求而不得。
这个道理,即使苏风不说,林叶也是明白的。
只是,这天高云淡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嘴里不情愿的含着一口苦药,她脑筋却慢慢恢复正常运作模式了。
看着房间摆设,面前人的衣着装扮,自己脑海中不间断的画面,不是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却完全能回忆起来这一幕一幕场景,一个一个人物的名姓,甚至,连苏风与龙晋所说的一切,看似莫名其妙没有前文的对话,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却完全听得明白。
教主是谁,她知道,为什么会受伤她明白,所有的一切,她清楚。
只是这个她,不是林叶。而是……
“我的名字,司徒鸾鸢……对吧?”
是肯定,是答案,也是试探,她像苏风问出这句话。
“当然,您怎会这么问?”苏风愕然。
“……没什么。”闭上眼,疲惫,烦躁,以及并不常见的一丝困惑,说不清楚的各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席卷全身,“我只是想确定,这究竟是真是假。”
“您当然是司徒小姐,这种事情,怎会有假?”
是了。
司徒鸾鸢,莫名塞进她灵魂记忆中的那个女孩。
不知哪个地方哪个时空的江湖名门闺秀。
现在,她莫名其妙成了这个人。
拥有她的记忆,认得她认得的所有的人,记得起她经历过的所有事。
可她同时也记得自己是林叶,拥有林叶的思想思维和记忆。
所以,不是电影,不是拍摄,不是旅游景点活动,不是cosplay游戏,而是……
她深深呼吸,在心里确定了一个词汇。
这是——该死的穿越时空!
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其实是一边疯狂飙车一边愤怒狂吼:我一定是得了蛇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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