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洛无双时,她仍旧躺在卧榻上,看起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洛雪莹进来,她笑了笑,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只剩下她们二人。
洛雪莹模不清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安静的等待她发话。
洛无双深深看了她一会儿后,忽然微笑着对洛雪莹招了招手,“莹儿,来,坐到母皇这里来。”
洛雪莹一愣神,这才反映过来她是在叫她,连忙点点头,站起身来走过去,坐在卧榻前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
为了表现出身为女儿该有的姿态,洛雪莹抬头看了看洛无双,眸子里满是关心和担忧,“母皇这会子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不知太医看后怎么说?”
“无碍的,老毛病了……”洛无双淡淡一笑,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听说方才心儿在偏殿遭了一群蚊子的攻击,可有此事?”
洛雪莹眉头微皱,到底是皇帝,刚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她的耳朵里了!但她不清楚她忽然如此问她,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和心态。
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的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莹儿莫怕,母皇没有任何想要责怪你的意思,心儿的脾气,朕多少也是知道的。也怪朕,从小对她太过娇惯,不然,她也不会养成如今这种骄纵任性的性子。”
她看起来有些后悔,但洛雪莹仍旧不敢继续接她的话。虽说同是孩子,但一个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一个是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疏远近不用比就立刻分出高低。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顾虑,洛无双慢慢坐起身子,给了她足以让她宽心的一句话,“莹儿放心,即使心儿是朕看着长大,也是这些年最疼宠的孩子,但也不能改变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你的地位,谁都不能替代!”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自觉的加重几分,像是对洛雪莹说,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肯定一个交代。
“母皇,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洛雪莹咬了咬唇,抬眸看向她,对于女皇能和她说出这么掏心窝子的话,深感疑惑。
“母皇这些年亏欠你和你爹爹的太多,兴许你爹爹直到临死前还在怪朕,哎,如果给朕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朕一定会拼尽所有也要保护你们父女周全!”洛无双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眼睛看起来有些红,但还是强忍着没让泪水留下。
洛雪莹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刚刚那些话。这一切,都源于对她那个早已过世多年的爹爹,最深沉的爱和忏悔吧!
“母皇不要再想那些过往,过去的,永远都将成为过去,我们只有过好现在,才能让爱我们的人走得没有遗憾,没有牵挂。”她伸出手,紧紧握住洛无双的,她的手模起来有些冰,在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下,甚至可以看到她眼角已经有些明显的皱纹。
即使是女皇,她也终究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也会老,会死,会爱,会牵挂……
离她那个所谓的爹爹不在,已经至少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但她还仍旧对他这么念念不忘,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女人是个重情重义,顾念旧情的人。
洛无双被她握住的手微微一顿,眼睛里很快氤氲起一层雾气。她反握住她的手,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拍了拍,眼中满是感动,“好孩子!你果然没有让母皇失望!”
洛无双还想对她说些什么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嚷,两人不约而同的往门的方向看去,只隐隐约约看到有几个身影在外面纠缠。
“让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活腻歪了是不是?竟敢拦住本公主的去路,当心本公主待会见过母皇后,让你们一个个脑袋搬家!”
“四公主,请您不要为难奴婢,陛下正在和二公主密谈,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的。”
“任何人不准入内?笑话!本公主也在这‘任何人’之中吗?快让开!本公主要见母皇!”
“四公主,您就别再为难奴婢了,真的不可以!”
听出在外面叫嚷的人是洛巧心,洛无双无奈的摇摇头,眼中露出无奈和厌烦。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洛无双轻声一叹,对外面高喊一句,“让心丫头进来吧。”
得了令的洛巧心,立刻像只趾高气昂的骄傲孔雀一般推门而入,脸上那大大小小的红包已经因用药而稍稍好转,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洛雪莹悄悄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且胆子够大!不然,看了她这张脸,一定担心会做噩梦!
洛无双在看到洛巧心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后,也着实吃了一惊。洛巧心看到她眼中的震惊,脸立刻垮了下来,几步奔到洛无双的面前,大声告起状来,“母皇,您可一定要为心儿做主啊!您看看心儿这张脸,呜呜,要是心儿有个三长两短,您难道不会心疼吗?”
她刚想扑到洛无双的身上,便被她摆摆手避开。洛巧心咬了咬牙关,看起来很不服气,不敢得罪洛无双的她,只好把气撒在洛雪莹的身上。
“母皇,就是她!这妖女不知用了什么法术,那些蚊子像是认人一般,全部往儿臣身上攻击,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儿臣……母皇您瞧瞧啊,儿臣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您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她怨毒的眼神向洛雪莹投去,洛雪莹则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任由她在那里告状,却始终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洛无双意味深长的看了洛巧心一眼,又看了看没事人一样的洛雪莹,眉头微微皱起,“莹儿,心儿说这事同你有关,你怎么说?”
没等洛雪莹开口,洛巧心便抢先一步,“母皇,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呢,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第一次来了很多的蜜蜂,它们刚一进来,就被这妖女用水柱赶走,她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我对她感恩戴德吗?笑话!哼,本公主才没那么傻!果然,这妖女见收买本公主无用后,又召唤来一群蚊子来对付本公主,真是够歹毒的!她今日该如此对儿臣,就难保以后不会这么对母皇!母皇,您可千万不能对她心慈手软啊!”
听着这女人在那颠倒黑白,洛雪莹有些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当发现指甲里有灰时,甚至还很不应景的用手清理下里面的藏灰。
洛巧心一回头便看到她漫不经心的样子,立刻像是抓到了把柄一般,拉着洛无双的胳膊继续告状,“母皇!这回可是您亲眼瞧见的,她连在您面前都这副模样,更何况是对待儿臣?您一定要治她的罪!不然,怎能服众?”
“莹儿,你有什么想说的?”洛无双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本来洛雪莹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的,但想起在洛巧心进门前洛无双曾说过的那番话,她忽然就想借机证明一下,她到底只是说些好话安抚她的心,还是说的发自肺腑之言。
“回母皇的话,儿臣以为,四公主完全是在颠倒黑白,说难听点,就是自取其辱、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她说得波澜不惊,洛巧心的整张脸也因她的话而瞬间扭曲,也顾不得洛无双在场,直接就要冲上去撕了洛雪莹。
洛雪莹倒也不还手,只是在她的手尚未碰触到她时,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警告的话,“别忘了,若我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妖女,信不信你等一下,会全身爬满蛆虫,七孔流血而死?”
洛巧心被她说得打了个寒颤,随即如同抓到把柄一般,连忙回头看向洛无双,“母皇,您听到没?这妖女当着您的面都敢如此吓唬儿臣,若是您不在,她还不定怎么欺负儿臣呢!母皇,您可一定要帮儿臣做主啊!”
洛无双的脸上已经露出毫不掩饰的不耐,面对洛巧心毫无分寸的抱怨和洛雪莹从容不迫的处世态度,她越发中意这个失而复得的二女儿。
“心儿,你真该同你二皇姐好好学学!同样是朕的女儿,怎么差别这么大呢?你方才的样子,同那些当街撒泼的泼妇有什么两样?若是被外人看了去,咱们皇家的脸,可都要被你给丢完了!”
“母皇,我……”
洛巧心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洛无双却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不耐烦的对她摆了摆手,“好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同莹儿单独说。”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洛巧心还是道了句“是”,临走时还狠狠瞪了洛雪莹一眼,那眼神,显然已经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莹儿,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孩子被朕惯坏了,难免骄纵任性,说出的那些话着实不好听,但她好歹是你妹妹,你……”
“母皇多虑了,儿臣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您不用担心我会对她不利。”
一句话,便化解了洛无双心中的担忧,也让她对洛雪莹越发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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