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望着满池池水,冷冽的寒芒如千年不变的雪山,“她的身世很复杂。”
顾萧漓猛然抬眸,疑惑的望着他,没想到陆恒卿也正疑惑的盯着她,“你不知道?”
顾萧漓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知道,陆恒卿露出一丝吃惊,不过一会,他皱起眉头,“你总算知道振国大将军沈浩天吧?”
她仔细的搜索着记忆,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猛然大惊,“我知道了。”
西岐的振国大将军沈浩天,被前世的顾萧漓亲手所杀,而沈长歌就是他的独女,可怜的女孩子十几岁下落不明,居然流过秦楼楚馆弹琴娱宾。
顾萧漓的心脏阵阵擂动,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害的一个女子孤苦无依,不过,战争就是这样,多少黎明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国破家亡,多少人食不果月复、衣不蔽体。
她长长的叹了一声,“陛下是为了补偿她吗?”
陆恒卿没有说话,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顾萧漓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寝宫,“当时我们见到长歌的时候,兴许她并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吧,她是被这个男人吸引的。”
“这种话……你不该说。”陆恒卿神秘莫测的眼眸变得愈发阴沉,淡淡的道。
她不再说话,而是认真的打量着陆恒卿,冷冽如他,心中到底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才会让他将自己冰封的如此完整。
“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恒卿突然斜睨了她一眼,“她的目标是你。”
顾萧漓倒吸了一口冷气,沈长歌为了报杀父之仇,一定不会放了她,陆祈墨会选择保护自己吗?
自此之后,宫中出现了一位新晋的贵人,封号为婉,赐居宛福宫,这位新晋的婉贵人十分得宠,接连侍寝了三日,可是宫中任何妃嫔都没有的荣耀。
这几日顾萧漓没有贴身伺候,因为她病了,自从上次陆祈墨病了之后,不知道她是被传染了还是怎么样,接连几日卧床不起,到后来甚至迷迷糊糊的。
李公公以为她偷懒,没有给她请太医,夜凉如水,她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身旁的几只鬼灵守在她的身边,懂医术的大夫鬼替她把了把脉,无奈的摇了摇头,“病的不轻啊。”
“那怎么办?”大头鬼和开心鬼守在床边。
“得赶紧去找药材,你们几个按照我的方子去御膳房偷点药来,剩下的几个负责煎药。”大夫鬼吩咐好之后,又替顾萧漓盖好被子。
“有人来了。”大头鬼感到了什么,立刻道。
几只鬼瞬间散开了,黑漆漆的房间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顾萧漓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咳嗽。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墨眸如玉,眉似刀裁,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霸气,冷峻的脸颊恍若神帝,他朝着顾萧漓的方向走来,替她盖了盖被子。
大头鬼和开心鬼躲在破烂的屏风后面,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男子,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恒王陆恒卿。
顾萧漓隐约感到有人来了,她睁开眼,见到陆恒卿那张绝美的面容,低声道,“是……是你。”
“听说你病了,”陆恒卿略微扫了她一眼,“没事了吧。”
“多谢恒王殿下来看我。”顾萧漓不是不失望的,她病了这件事连陆恒卿都知道了,陆祈墨却不闻不问,他真不知道,还是现在搂着沈长歌正在你侬我侬呢。
陆恒卿凝视着她的眼睛,“过几日就是陛下的寿辰了。”
顾萧漓微微一惊,抬起头凝视着他冰凉的双眼,“陛下的寿辰了吗?”那个史上最年轻的帝皇,兼并越东,统一南方,过几日就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二十五岁,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人了,站在最高的巅峰,成为真正的王者。
陆恒卿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凝固,顾萧漓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顾萧漓,你不想出宫吗?”陆恒卿转移了话题,“你不想离开皇宫吗?”
她想啊,当初她真的很想很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又舍不得了,顾萧漓凝视着陆恒卿俊美的脸,“陆恒卿,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原来的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国侯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了他,你忘了吗?”
从她被陆恒卿带上了囚车,一步一步的逼她到了绝境,可想而知,顾萧漓当时怀着多么悲愤的心自尽的,她宁愿死,也不想屈服自己心爱的男人,她背着国仇家恨,又如何面对亲手毁灭她的国家的人,她怎么能面对陆祈墨呢。
“陆恒卿,我知道你可怜我,可是我不需要你可怜,你好好对我姐姐,虽然我觉着你们的婚姻太荒唐了,姐姐是个决绝狠厉的女子,你毁了她的一切,她怎么可能原谅你。”顾萧漓冷冷一笑。
“顾昭雪确实很让我佩服,新婚之夜,她对我说,宁可做一辈子的寡妇,也不会跟我同床共枕一次。”陆恒卿哑然失笑,冷峻的脸庞很快恢复了淡漠。
“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我不需要。”顾萧漓说的很决绝,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自己做主,她不想要继承顾萧漓原本的命运。
陆恒卿无话可说,他凝视着顾萧漓决绝的脸庞,或许,他不应该插手她的事情,毕竟,当年那个令他敬佩不已的顾萧漓,已经回不来了。
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径直的朝着门前走去,最终他头也不回,“保重。”
他吐出这两个字,终于消失在她的面前。
顾萧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看到陆恒卿凌厉的目光,眼神之中,带着叱咤风云的冷冽,霸气,隐藏着深谙而复杂的情绪。
直到他离开了,大头鬼和开心鬼才出来了,两只鬼灵窜到顾萧漓的身边,她看到他们耷拉着小脑袋,扭着头盯着她。
她忍俊不禁,“好了,我没事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大头鬼和开心鬼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顾萧漓躺了几天,身上的骨头都酥软了,她推开门朝着外面走去,月色正浓,夜凉如水,她披着斗篷在花园里闲来无事的来回走着。
不远处几个宫女嘀嘀咕咕的,宫墙下讲着闲言碎语。
“你知道吗?这几日陛下接连几天传召的婉贵人侍寝,婉贵人可是宫中的红人呢。”
“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姐妹在婉贵人的宫中当差,听闻这位婉贵人脾气可不好,动不动对下人发脾气,有一次还动手打宫人,全宫上上下下的人对她可是怕得很。”
另一个宫女叹声道,“婉贵人如今正得宠,她几个宫女算什么大事,可你知道吗?李贵妃这几天想见陛下,一直被婉贵人百般阻拦,李贵妃是什么身份,婉贵人不过是个刚进宫的小小贵人,居然敢跟贵妃娘娘叫板,过几日不是陛下的寿辰了吗?贵妃娘娘可得要她好看。”
“诶,如画,你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另一个小声的唤道这个叫做如画的宫女。
如画得意洋洋的一挑眉,“当然了,不过我们宫中上下对这件事都绝口不提,我看跟你关系好我才告诉你的。”
“嗯嗯,你快说吧。”
“把耳朵凑过来。”
……
站在不远处矮树林里的顾萧漓听着心惊胆战,早知道后宫争斗凶险万分,没想到竟这么可怕,李贵妃连这种阴毒的办法都想得出来,当真是狠辣。
顾萧漓摇了摇头,此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用不着插手,沈长歌跟李贵妃斗得再厉害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御花园的西侧的枫林里,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沈长歌的宛福宫了,今夜想必陆祈墨宿在那里吧。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朝远处走去,突然,听到身后一个人叫住她,“你不是皇上身边的小顾子吗?”
顾萧漓回过头,只见一身着浅黄色宫装的丫鬟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打量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陛下刚刚睡下,是李公公叫你来的?”
顾萧漓的身份后宫的人皆知,除了李女官,根本没人给她好脸色看,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是越东王朝的余孽,当年越东王朝骁勇善战的顾国侯,杀了他们西岐多少将士,害的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所以这里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她。
顾萧漓施了一礼,“这位姐姐,我闲来无事才在御花园里走走,若是惊扰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哼,”宫女冷哼一声,“在御花园里乱走是要受罚的,自己去敬事房领罪吧。”
顾萧漓猛然一惊,大惊失色的凝视着她,“我又没有做什么,凭什么处罚我?”
宫女眉目横向她,“深夜在宫中晃荡,意图不轨。”
“信口雌黄!”顾萧漓怒不可遏,狠狠的瞪了回去,吓得宫女猛然一惊,厉声道,“来人!”
她这一声惊动了宛福宫的侍卫,侍卫们通通冲上来,领头的侍卫双手抱拳,“陶女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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