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来的那人黑纱蒙面,还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这颜色虽然突兀,但奈何树高林深,姜凉月他们三人没有发觉,也算正常。
看到这人右腿中了一箭,无法再动弹。姜玉瑾神情立刻得意了起来,她十分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拿着那支小弩,走到这个“刺客”面前,指着他,语气颇为不善:“说!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射伤我阿姐!”
真是蠢笨,姜凉月嘴唇冻得有些发紫。但是听到姜玉瑾这一番天真的故作聪明的问话,还是有些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
就如同她所料到的一样,在姜玉瑾问完之后,那“刺客”颇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贺兰战觉得有些不对,他刚想要上前阻止,谁知道那刺客面纱外已经渗出了点点鲜血。
这应该是谁养的死士,一旦被抓到无法离开。为了防止被严刑逼供,所以每次任务前,都会在牙齿缝隙里放入一枚装有剧毒的药丸。这样就算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他也可以随时自尽。
现在看来,这刺客应该是已经咬开了那枚毒药。
眨眼间一个人就这么诡异的死在了自己面前,姜玉瑾有些惊恐的瞪大眼睛。然后在神智终于回归的那刻,立刻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快速的跳到了贺兰战的身边。
贺兰战没有理会姜玉瑾那略带有求助的目光,他侧过身子上前走到那“刺客”面前,然后扯下他蒙面用的黑纱,黑纱下果然是一张丝毫不起眼的脸。贺兰战把食指放在那人鼻息之下,停顿片刻,他才收回手。
嘴角的血是黑色,应当不是诈死。
换言之,这人也算得是间接被姜玉瑾逼死的。若不是方才姜玉瑾冒冒失失上前,贺兰战还是有几分把握点到这个人周身几个大穴,从而防止他自杀的。
想到这里,贺兰战看姜玉瑾的眼神,不由得变了一些。
姜玉瑾脸色还吓的有些苍白,她发觉其他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的时候,变得极其暴躁:“你们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慕笙有些幽幽的开了口:“这人一直都在这里,在贺兰将军未赶到之前,完全可以杀掉我们三个。可是他却没有,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姜玉瑾秀眉皱在一起,也有些不明白。只是……她怎么总觉得沈慕笙话中有话!
姜玉瑾脸色愈发难看:“大胆,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
沈慕笙笑了,但并未出声,好似默认了姜玉瑾所说的话。
姜玉瑾气急,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心头害怕与羞耻的火焰越来越旺,她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若那刺客是我派来的,我真后悔没有将你这个无耻之徒杀死!”
贺兰战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发青的姜凉月,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怀柔公主,当下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世安公主怕是伤势已经加重,可否请您上马,与我们一同离开这里?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会不会再出意外。”
这番话说的十分中肯,姜玉瑾就算再闹公主脾气,此刻也是要听贺兰战的。至于林中“属于”她的那些猎物……还是算了吧。
姜玉瑾冷哼了一声,然后翻身上马,紧紧跟在贺兰战身边。
贺兰战看着沈慕笙:“那么世安公主,就有劳沈大人了。”
一身泥垢雪污的沈慕笙,真是难得还保留着淡然的神情,他唇线轻抿:“这个自然。”
说完这句话,沈慕笙也小心的骑上了姜凉月的枣红小马,他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笑着开口:“难得看到凉月如此之乖,微臣看着,倒有些怦然心动呢。”
姜凉月浑身力气几乎都要消失,但她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听闻沈慕笙戏谑话语,她只当是家犬在吠,并不理会。再者,她还要依靠沈慕笙,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除了沈慕笙嘴角一直含笑,其他三人的脸色倒是谨慎许多。但是好在达成一致,气氛总算融洽了起来。
等到这一行四人赶到围场正中时候,已经见不到贺兰战口中的行刺之人。因为那些黑衣人都躺在地上,血将黑衣颜色染的更重了一些。除了这些死掉的刺客之外,也有不幸做了刀下亡魂的太监宫女。剩下的那些个活命的,都有些惊魂未定的杵在那儿,一时忘记要做什么。
徐公公还护在昭顺帝身前,好在两人都未受伤,只是因事发突然,昭顺帝的脸色难看极了。
太子左肩中了一箭,连简单包扎都没有,还在流着血。只是太子脸上并未露怯,也护在昭顺帝面前,让昭顺帝的心中得了几分宽慰。
而在太子之外,就是保护他们的护卫了。
在见到贺兰战的瞬间,昭顺帝脸上隐隐有发怒之势。但眼光落在一张脸都失了血色的姜凉月时,昭顺帝脸上变得有些惊慌。
姜玉瑾万般委屈的叫了一声父皇,然后也不顾着下马姿势是否优雅,登时跳下来,朝着昭顺帝就扑了过去。谁知在姜玉瑾即将扑入昭顺帝怀抱之际,昭顺帝却轻轻的推开了她,径直走到了姜凉月的面前。
昭顺帝握住自己女儿的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一腔怨气无处发作的姜玉瑾,神情变得怨恨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昭顺帝的声音浑厚,此时声调拔高,略有压迫之感。
贺兰战与沈慕笙对视一眼,犹豫间才开了口:“大抵是在林中遇到了埋伏……只是这人太狡猾,竟吞毒自杀了。”
放眼看这围场,想必许多不愿束手就擒的刺客,应当也是咬了那枚毒药自尽。
昭顺帝脸色不豫起来:“堂堂镇远大将军,朕被刺杀时你不在,竟然连我的女儿都没护好,朕要你何用!”
天子震怒,可比寻常?尤其是在这一片血海之中,在场之人不愿被涉及,都赶紧跪了下去。
姜凉月猛的咳嗽起来,她抓住自己父皇的手,无力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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