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笙一开口，让一直神情都淡然如初的姜凉月，都忍不住侧目看向他。她并不是不担心，只是一直在等。当然，她等的人并不是他。
昭顺帝面上也稍稍带了些诧异：“爱卿有话可直说。”
沈慕笙索性整个身子都伏在大殿之内的地上，模样看起来万般虔诚：“臣已报必死之心，不奢望圣上原谅。”
昭顺帝脸上诧异更深：“爱卿何故说出如斯言论，若真有事，但说无妨。”从昭顺帝的立场上，还是比较欣赏沈慕笙的。因为他背后并无任何势力，人也机灵。像是现在单纯背景的臣子，可是很少见。私心里，昭顺帝不愿意失去这个臣子。
本还在一旁梨花带雨的姜玉瑾见沈慕笙这一番举动，心中也奇怪了起来。她站在一旁，余光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四周。
沈慕笙得了赦令，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下去：“其实臣自年幼蒙世安公主救命之初，就对世安公主情根深种。奈何臣也知晓自己身份卑微，因此一直隐忍。但是就在数月前，臣在冬狩之时，万幸能陪伴公主左右。也就是那时，臣得知公主竟在心中对臣也有感情。要怪只怪臣……情难自禁，已经和世安公主私定终身。臣真是罪该万死，请圣上怪罪。”
沈慕笙这番话刚说出，举座震惊，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包括在沈慕笙的故事里，出现的姜凉月，也是带着诧异的目光看见沈慕笙。
情难自禁……情根深种？姜凉月啼笑皆非，谁给他这么大的勇气胡乱编排？
昭顺帝听着沈慕笙的话，坐在龙椅之上呼吸起伏。他用力抓住龙椅，才忍住了发怒的冲动。
一个公主，和一个臣子私定终身？这简直是一个……耻辱。
看着昭顺帝脸上隐隐有发怒的神情，哈吉表情满是玩味的，就像是看一出戏一般看着周围。
深吸了一口气，昭顺帝才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暴躁，冷冷开口：“沈慕笙你这么说，可有任何凭证？”他眼睛一直并未看向姜凉月。
这……直呼其名，看来圣上是真的愤怒异常。大殿内气氛变得一触即发，群臣都噤声，不愿做那出头之人。
沈慕笙没有抬头，只是在怀中模索片刻，才低着头举起双手：“臣知圣上不信，特意带了世安公主独一无二的信物给您。”
群臣都有些好奇的探头去看，待看清沈慕笙手中是何物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因为不可置信而扭曲了起来。若真说谁的脸色最难看的，恐怕还是昭顺帝了。
因为在沈慕笙手里的，正是皇家子嗣才有的玉佩。男子为龙女子为凤，花纹独特，精雕细琢。最容易辨识的，还是这玉是难得一见的雪上寒玉，放在明处会幽幽的发着光。这样的东西，别无他人会有，也是皇家子嗣证明身份的一个很重要的凭证。
这玉佩都在沈慕笙那里了……可见女儿是真的对他芳心暗许。昭顺帝心中复杂至极，但不可否认的，五味陈杂间，还有些许的安慰。
姜凉月看见那玉佩时，心中也诧异万分。因那玉上“月”字分明，就是她的玉佩。可是她一直放的好好的，怎会落入沈慕笙手中。除非……姜凉月只思考一瞬，便有些明白了原委。
尔后，姜凉月跪了下去：“女儿知错了。”
知错……那便是默认了这件事情是真的。
昭顺帝终于看向自己女儿，见她姿态端庄，态度平和。一派随遇而安之态，就像是她的母亲一般……昭顺帝心中莫名的觉得一阵痛。
罢了罢了……昭顺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女儿。
姜玉瑾悄悄的注意着这一切，心中那份不安又强烈了起来。她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哈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尊敬的陛下，哈吉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中原不是有句古话叫做有情之人终成眷属吗？哈吉看这位大人和公主相爱，心中也很是感动。这大人看起来也知书达理，不如就成全他们吧。”哈吉嘴上说着感动的话，可是浅色瞳仁里却不见一份仁慈，话说的十分没有说服力。
但突厥王子不是来迎娶公主的吗？怎么会开口帮着公主，要她嫁给他人？这草原荒漠上来的人，果然都是怪人。
只是哈吉这般开了口了，昭顺帝竟有些无言以对。他眸色闪烁的在那泫然欲泣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两个女儿之间徘徊，尔后猛然惊醒。
曾经有一个女人，就是这般恭顺，替他受了那么的罪孽。事到如今他还要犯错？还要用她女儿的幸福来成全自己这片大好河山吗？昭顺帝捂着胸膛，因为往事打开缺口，叫他恍惚间迷失了自己。他发觉，他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牺牲姜凉月了，却还假模假样的将她们两人都召来，像是要履行公平一般。
昭顺帝有些无力的抬起手：“哈吉王子有所不知，朕只有三个女儿，可长大成人的只有这两个。朕的三女儿，现在才刚离了襁褓，在地上蹒跚学步。如今大女儿已经心有所属……可是二女儿却尚未到及笄年龄……”
“陛下，哈吉认为这并不是问题。”没等昭顺帝说完，哈吉就急切的打断了他。哈吉的这种行为实在不礼貌，群臣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泱泱大国威严，岂是这蛮夷随意挑战的？
“哈吉王子，您可能在草原上随意惯了。但这里毕竟是我姜朝土地，望您和我圣上讲话时，注意礼数，不要再妄自菲薄！”
哈吉听了这咄咄逼人之言也不恼，他转身对着大殿内的群臣又行了一礼：“是哈吉唐突了。”
见他立刻知错边改，群臣一腔怒气竟无处可放。
昭顺帝有些疲惫的挥手示意：“诸位爱卿不用紧张，哈吉王子有话，但可直言。”
哈吉笑了起来，脸上带了些得意之色，放佛刚才谦让之人不是他一般：“哈吉在来之前，也看过一些关于姜朝风土人情的书籍，知道这女儿家没到及笄年纪是不可以出嫁的。可是哈吉也打听了一番，怀柔公主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及笄了，哈吉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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